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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〇


  太后娘娘蹙了蹙眉,轉身離開。

  皇后娘娘在房子裡摔打著,叫駡著,「南宮誠楓,我不會放過你的,死也不會放過你,你從來都沒有愛過你,你只不過想利用我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可是孩子是無辜的,你居然可以親眼看著你的兒子去死,你是畜生,豬狗不如的畜生,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韋太后的腳步停下來,重新踱回來,將身子輕輕帖到門上,一字一句,清晰的道:「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兒子不叫南宮誠楓,而叫易子昭……不,韋子昭,你說的不錯,他從來沒有愛過你,他一生愛的女人只有一個,就是之前在宮裡關押的明誠皇后,你明白哀家話裡的意思嗎?」

  裡面良久的沉默,沒有回應。

  韋太后臉上漸漸泛起笑意,轉身離去,走到院子裡,身後突然傳來皇后娘娘瘋子一般叫喊聲,穿破黑鴉鴉的雲層,直抵天空。

  如果這世界上有神明的話,或許可以聽到她痛不欲生的哭泣哀豪,但是沒有,所有的痛苦都自己背。

  春桃悄悄走到地上的皇后娘娘跟前,輕輕扶起她,「娘娘,不要這樣,身子要緊。」

  皇后伏在地上苦笑出聲,嘴角流下鮮血,被咬破的嘴唇顫抖著……

  她渾身都在顫抖,不知道怎麼接受這事實,讓她心涼如死灰。

  萬念俱寂。

  她轉過身,淒涼的看著春桃笑了笑,突然問道:「孟姑姑呢?」

  春桃詫異她為什麼突然這樣問,可還是如實答道:「剛才開始就沒見到,大概是被太后娘娘派了別的差遣罷/」

  聽到這些話,皇后娘娘的情緒仿佛好了一些,漸漸安靜下來,她的嗓子也因為叫喊的太久而廝啞了,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勤政殿裡,皇上獨自一人站在窗邊,外頭飄落的雪花如鵝絨般輕軟瑩潔,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從背影看過去,他顯得十分孤獨。

  韋太后被宮人摻扶著,同樣靜靜的站在宮門外,並沒有進去,婉兒隨侍身側,小聲的道:「太后娘娘,我們什麼時候進去?」

  「不……」太后娘娘轉過身道:「哀家不進去了,你進去,告訴他孩子沒有死。」

  婉兒微一怔,小聲問道:「只是這樣嗎,沒有別的要說的嗎?」

  韋太后想了想,搖搖頭,「不用了,說這個他就明白了。」

  她說完,落漠的轉身離去。

  婉兒站在那裡怔了一會,才推門進去。

  殿裡彌漫著淡淡的龍涏香味,和男子身上獨有的陽麝味道。婉兒看著窗邊那道孤寂的身影,深呼了一口氣,才鼓足了勇氣走過去。

  聽到身後腳步聲,易子昭轉過頭,看到站在那裡的婉兒。

  她見他發現她,臉上笑意尷尬,低著頭走過來道:「皇上,您怎麼一個人站在那裡?窗口風大雪大,容易著涼的。」

  易子昭沒有說話,背對著他道:「你怎麼來了,不去侍候母后?」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怪他

  婉兒臉上神色訕訕的,勉強低頭笑道:「太后娘娘說她身子不舒服,先行回宮了,讓奴婢來告訴皇上……告訴皇上一個不幸的消息,就是……皇后娘娘生下的孩子……因為難產,剛剛生下來就夭折了。」

  她斷斷續續的道,說話的同時小心的看著他的臉氣。

  易子昭臉上現出幾分薄涼笑意,對這件事情,似乎早就料到了,他冷冷的道:「哦,是嗎?」

  婉兒怯懦的看著他,「皇上,您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傷心嗎?」

  易子昭依舊冷笑,沒有答言,他認真的看著外面雪花飄落的樣子,顯得十分冷淡,漠然,只是誰又能想到他的心是在滴血呢?

  十年前孤注一擲,僅憑一個女人,他由一個萬事都不操心的人硬生生站到了這個統領一方江山的男人,這其中,不乏有母后的支持,只是他不懂,為什麼她那麼不看好他與清塵的婚事,一再阻撓,她與她就像是前生的冤家,勢必要至對方于死地,只是她們之中不管任何一個死去,對他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一次次的被迫接受母后的安排,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沒悔過,只是已經太晚太晚了,他不奢望可以有將來,甚至不想要這將來。

  易子昭歎了口氣,轉身走進裡殿,「你過來就是來跟朕說這個的嗎?」

  婉兒搖搖頭,走到一旁為他倒了杯茶,小心奉過去,「太后娘娘說怕皇上心情不好,讓奴婢過來陪一會。」

  「朕沒事,你回去罷。」他手中握著杯,並沒有喝。

  婉兒低下頭,無意間看到皇上握杯的手竟然是顫抖的,她震驚的抬頭看著他,萬分吃驚,也惶恐,在她心目中高高在上無所畏懼的男子,此刻居然顯得這樣脆弱不甚。

  她忍不住走過去,輕輕將他抱進懷裡,「皇上,奴婢知道你很難過,但是沒有辦法,如果孩子存在,皇上的立場就會變得很艱難,太后娘娘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皇上著想,您就體諒體諒她老人家罷。」

  「滾……」

  易子昭冷冷的揮開她,婉兒身子不穩跌坐在地上。

  她看著他,一臉受驚的樣子,「皇上……」

  「滾出去。」易子昭無情的別過臉去,他不想看到她,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越來越像極了母后的陰險狡詐,起初他以為她跟在清塵身邊時間久了,比起別的女人來更足智多謀些,可是後來他漸漸發現她這是陰狠,這與清塵截然不同。

  他厭惡這樣的女人爭鬥。

  他抬起頭,看到她仍舊坐在地上沒有動,用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他,易子昭冷冷起身離去,婉兒在他身後喚道:「皇上,你去哪裡?」

  易子昭理都不理,加快腳步走了。

  面對這樣的冷遇,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她早已能應付的來了,婉兒自己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盯著那邊晃動的珠簾冷笑。

  小落怯懦的走到她身邊,「娘娘,公子的病情好像更加嚴重了呢,您要不要回去看一下?現在皇上也去看過了,該是時候給他叫太醫了。」

  話音還沒落,一個響亮的巴掌便落到她臉上,小落捂著臉低下頭,「奴婢該死。」

  婉兒咬牙切齒的看站她,一臉猙獰的表情,咬著牙低聲道:「本宮沒告訴過你嗎?在外面的時候說話小心點。」

  「奴婢知道,奴婢只是一時大意。」

  啪——

  又是一個巴掌打過來,小落身子站立不及,跌坐到地上,婉兒氣憤的看她一眼,冷冷的轉身離去。

  小落在地上坐了一會,來不及覺得委屈,便急急忙心的追趕了出去。

  冬日的天氣寒冷,讓人無端的生出惶恐,我披著外衣站在殿前,剛剛恢復元氣的後宮,依舊冷清,宮裡的宮女和內侍,早在城破之日逃的逃,散的散,所剩無幾,而偌大的皇室體面還要硬撐起來,連日來,夏侯君悅為忙朝裡的事已是不可開交,拐過頭來,還要負責後選宮女這樣的小事。

  嫿太妃和王妃們也被接回了京城,安念依舊養在我這裡,夏侯君悅也默許了,雖然他剩下的兩位側妃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可是對於照顧孩子來說,沒有比我更合適的,另外,對於安念死去的娘,我有愧意,無論是出於還債一說還是責任,我都有這個義務。

  陳仲回來後將我走後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我,原來,我走後不久,他們就知道有兩路不馬,劫走我的不是大理的人,但是當王爺追趕過來護駕的時候,早已遲了。

  也很想早想過去救我,但是大理王手中兵力十足,劫走了太妃與王妃等人,逼著夏侯君悅現身,最後俘虜,直至現在。

  聽了這些,陳仲還以為我會怪夏侯君悅上了敵人的當,可是我其實一點都不怪他,他這樣心心念念生怕親人受傷害的善良與這份責任感,才是讓我感動的。

  連日來,他每天都會過來瞧我,將宮裡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我,可是我總以身子不適不見他,因為我的肚子已經明顯騙不了人了。

  君寶不在身邊,我如丟了魂一樣失魂落魄的,時常記錯了東西,忘記了人名,這些,君侯君悅都看在眼裡,他不讓我動彈,隨著冬日衣服越來越厚,我的身子也越來越重,眼見到了臨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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