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宮(329)_蓮賦嫵

三二九

　　婉兒盯著他們走遠了，這才匆匆跑進內室補了些粉和胭脂，又用最快的速度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從裡頭款款出來。

　　易子昭人年踏進殿來，她臉上笑容溫和，絲毫看不出破綻，「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易子昭走進來在榻上坐下，低沉的嗓音道：「平身罷。」

　　婉兒走過來，接過宮人手裡的茶親自奉過去，一如從前溫婉的樣子，「皇上看起來臉色不大好，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易子昭低著頭沒有回答，半晌才歎了一口氣，問道：「君寶呢？」

　　「在書房讀書呢，這孩子懂事的很，奴婢告訴她等他學完了四書五經太后娘娘就會來接他走，他就真的信了，認認真真讀書呢？」

　　易子昭想了想，有些擔憂的道：「不知道她回去怎麼樣了？大理王是決不會輕易放了她的。」

　　聞言，婉兒臉色沉了沉，隨即恢復正常，「皇上就不用擔心了，娘娘天資聰穎，又是在自己的國家，對付一個圖有其表的大理王還是不在話下的，況且，不是還有攝政王嗎？皇上知道的，為了太后娘娘攝政王就算犧牲自己的命都願意的，有這麼一個忠心守護的男人在身旁，皇上還用得著擔心娘娘嗎？」她掩口輕笑一聲，走上前輕輕為他揉著肩，接著道：「依奴婢看，皇上還是應該多想想自己的處境。」

　　「什麼處境？」易子昭疑惑的問道，緊鎖著眉頭，儘管他知道夏侯君悅會保護她，可還是不放心，因為他見過大理王看她的眼神。

　　碧珠笑了笑，低下頭道：「可能皇上要怪奴婢多事了，後宮不參政，但是奴婢見皇上一個人操持著偌大的江山實在有些不忍心，太后娘娘年紀大了，身體漸漸不如從前了，不能幫上後上，那就讓奴婢替皇上分擔一些罷？」

　　她詢問的道，楚楚可憐的看著他。

　　易子昭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婉兒顯得有些失落，「我知道在皇上眼中我不如我們家太后娘娘有謀略，但是皇上也一定相信，奴婢在她底下侍候這麼多年不是白侍候的。雖沒得到什麼真傳，但一些皮毛還是學得到。」

　　易子昭仍舊沒說話。

　　婉兒失落的道：「皇上，今天奴婢去看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對奴婢說，她擔心皇后娘娘肚子裡的孩子出生後，萬一是男子，那就會被立為太子，到時候皇上的處境就很困難了，她老人家年紀這麼大了，還在為皇上操心，皇上……想想這些，您也不應該再讓她傷心了呀！」

　　易子昭有些感動，將她攬進懷裡，「你說這些朕都知道，只是皇后肚子裡的孩子是朕的親骨肉，如今是男是女還不確定，朕怎麼能辜負她們母子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春桃

　　婉兒窩在他懷裡，臉上劃過一絲嫉妒的神色，「皇上說的對，可是太后娘娘也是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著想，還請皇上三思哪。」

　　「你說的事朕都知道了，君寶這會該下課了罷？把他帶過來，朕想看看他。」他推開她道，不想再聽這些。

　　婉兒話到嘴邊，生生被咽下，她看著他絕然的表情，低下頭，小聲的道：「皇上，君寶現在正在用功學習，如果皇上這樣打斷他，影響學業，你別怪奴婢慣著他，只是太后娘娘不在，她原本就對我投向皇上這邊很不滿意，我如果再不把這個孩子照顧好，等她穩定了天朝回頭來接君寶的話，我拿什麼臉面見她呢？」

　　易子昭臉上劃過一道失望的表情，想了想，最後妥協道：「算了，你好好照顧他罷，相信清塵對你的誤會也只是一時的，等將來，她會原諒你的。」

　　他口中清塵二字叫得太過溫情，讓她的心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他叫她的名字仿佛就是生在自己口中的二個字一樣，溫柔，親密，雖然他們之中有過那麼多的恩怨，可還是埋不掉那份熟撚的感覺。

　　婉兒面不改色，五臟俱焚，勉強擠出笑容道：「謝皇上安慰，奴婢怎麼會跟自己的主子記仇呢？奴婢是最瞭解她的。」

　　——她討厭背叛，一但背叛，哪怕一次她都永遠不會再相信那個人，誓必要她付出代價。她最瞭解不過了，所以現在，她要在她報復她之前先下手，將她一切的後路都切斷了。

　　易子昭只覺得她臉上神色忽沉重忽竊喜，分不明白，於是站起身道：「朕只是過來看看你，沒什麼事的話朕就先走了，那邊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皇上慢走。」婉兒親自將他送到門外。

　　小落站在一旁，還沒能從剛才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她驚訝一個人變臉的功夫怎麼那麼神奇，又驚訝她怎麼能面不改色的將黑的說成白的，明明是她主動去跟太后娘娘說皇后腹中孩兒的事情的，現在卻全都推到了太后身上。

　　因為她知道，皇上是不會去跟太后娘娘對質的，就如同德妃娘娘不會去向貴人娘娘求證她到底是怎麼才知道她當年的醜事的。

　　她這樣兩面三刀，確實超于常人。

　　婉兒轉過身，眸峰淩厲的看著她，「你看什麼？」

　　小落連忙低下頭，「奴婢不敢。」

　　婉兒冷哼一聲，刹那間已卸掉了所有偽裝，輕輕拿起盤子裡一塊水果放進口中，得意的仰天笑著，「想要見君寶，得先過我這一關。」

　　她冷笑的樣子十分恐怖。小落低下頭不敢直視。

　　平靜的中宮殿裡，皇后娘娘自從懷了孕後性格似乎變了很多，也不再因為皇上多翻了別人幾次牌子就吵著大哭大鬧，也不再管宮裡的是是非非，而是安安靜靜的待在宮裡養胎，皇上偶爾會過來看她，她也溫和的待他，兩人相敬如賓。

　　對於那個新婆婆，她倒也不小氣，時常過去侍候著，今天，她還特地把自己身邊的一個宮人撥給太后娘娘用，說這姑娘心靈手巧，比老媽子強多了。

　　良姑姑聽了這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敢出聲。

　　太后娘娘坐在紫檀木的鸞榻上，微微笑著道：「多謝了，皇后娘娘近來身子怎麼樣？快要臨盆了，你可得多注意身體。」

　　「謝母后關心。」皇后娘娘道，被宮人扶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環視殿裡道：「母后最近似乎對佛法很感興趣，屋子裡掛滿了佛經佛像。」

　　韋太后淡淡笑著，「人老了，總該多為子孫積點德，祈點福。」

　　「母后宅心仁厚。「皇后娘娘微笑著道，兩人再閒聊了兩句，皇后就起身告辭了，太后娘娘冷冷坐著，「盯」著眼前一片空白，她心中自有一道人影在，冷聲道：「叫春桃是罷？過來讓哀家瞧瞧。」

　　春桃怯懦的走過去，她對這位太后一向是害怕的，此時近距離接觸更是讓她害怕不已，身子顫抖著，又不好不過去，在良姑姑的瞪視下，她才小心翼翼的挪過去。「奴婢給太后娘娘請安。」

　　「你跟著皇后娘娘幾年了？」

　　「從娘娘還是公主時就跟著了。」

　　「哦，那至少也得有十來年了。」

　　「回太后娘娘，大概有的。」

　　韋太后點點頭，沉思了一陣道：「你下去罷，良姑姑，她新來不懂這裡的規矩，你好好教導她一下。」

　　「奴婢遵命。」良姑姑躬身應下，轉身露出一個陰險的笑來。

　　春桃嚇得花容失色。

　　韋太后冷冷笑著，渾濁的眼珠子左右動了兩下，「想跟哀家鬥，不嫩著點，以為安排這麼個人在哀家這裡就能知已知彼了嗎？愚蠢至極，哈哈哈！」

　　彌漫著濃濃檀香味的殿裡響起一陣猙獰的笑聲，在寂靜的午後聽來格外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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