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宮(282)_蓮賦嫵

二八二

　　但是內心深處，對夏侯君曜的那份愧疚之情一直揮之不去，不管易子昭是死是活，到如今，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對不起他，沒能保住江山，現在有遙遙想起最後一面，從他口中聽到廢話，廢黜出宮門幾個字時，我原來一直以為自己此刻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其實……只是我不敢正視。

　　我明明看到了，他的眸子裡——帶著痛楚與不舍，還有當初聽說我懷孕時的內疚與矛盾，每每想起這些，就能讓我的心痛得無法呼吸，我不知道我原來他這麼脆弱，如果早知道，我一定好好呵護他，只是現在……對不起了哪！

　　我又一次讓你失望了，沒能好好守護住夏侯家的江山，也沒能親手為你報了這血海深仇，從前，我以為我報了，可是他卻活了過來。

　　這結果，在心中糾糾纏纏不願離去，我早就猜到，只是不願正視。

　　而今現在一切都成了真的。

　　我該怎麼辦？

　　夏侯君曜，如果你在——告訴我答案。你要我殺了他嗎？我仰望天空，寂靜的夜裡只有池塘裡傳來幾聲蛙鳴，除此外，再沒別的回聲。

　　……

　　沉默了好久後，我幽幽的呢喃，「是默許罷！」

　　夜的風更加涼了，我轉身回房的身影依舊飄緲，卻更堅信，沒有什麼能阻擋我。

　　一向不被下人喜歡的賢妃，只因為人清冷高傲而被說是品德極差，說起來也十分冤枉，可是她一點都不在意，似乎有意要讓自己變成這樣，她像是一個突然戳破了忌禁的女人，冰冷，妖嬈，手段嗜殘，似乎要把過去沒有犯下的錯通通償個遍，以補償。

　　可是，新太后喜歡賢妃，這讓許多人不解，下人們坐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常議論，吃飯的空檔，一個宮女道：「不知道賢妃娘娘給新太后施了什麼魔法，居然讓新太后那麼偏愛她，什麼聽戲史曲，賞賜也都先由著她挑，就連皇上最近都去她宮中次數多了起來，皇后娘娘敢怒不敢言，時常拿我們撒氣，真是不值。」

　　娟兒四下看看，用筷子另一頭指著她道：「你小心你的嘴，再抱怨被香秀聽到有你好看的。」

　　「呵，娟兒姐姐你也是娘娘身邊的紅人，要告我，你就去了。」那人說著笑起來，引得眾人跟著一起發笑。

　　我獨自挑著碗裡的米粒，半天不送進一口。

　　「我跟她是不一樣的。」娟兒極力爭辯，用肘子捅我，「清塵，你幫我說句話呀，你不是還說我是刀子豆腐心嗎？」

　　我輕笑著，語聲淡淡的道：「一張嘴就夠殺人的，至於心不是不是豆腐，得開膛破肚看看才知道。」

　　我低著頭說話，絲毫沒有注意到大家的臉色變了。

　　等了好久，我才發現四下空氣安靜了下來，我抬起頭，看到大家愕然的表情，我有些尷尬，摸摸自己的臉，「我臉上長什麼了嗎？你們那麼驚訝。」

　　娟兒臉上慘白，壓低聲音湊過來道：「你剛才說話的表情好嚇人，似乎真的要把我開膛破肚了。」

　　我輕笑著，不置可否，心裡卻暗暗告誡自己，最近我內心的欲望已經逐漸顯露了出來，不知不覺就會說出一些諸如此類的話。

　　我連忙笑著道：「開玩笑的，看你……嚇成這樣。」

　　我在她背上拍了兩下，娟兒緩了下情緒，歎氣道：「不過你們聽說了嗎？皇上要封新貴人了，上次的貴人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提貴人了，皇上也不設，不過這次據說這消息是鐵板釘釘的事了，我是聽皇上宮中的良姑姑說的。」

　　聽到良姑姑，我立刻鄭重的道：「良姑姑？」

　　「對啊，一直在皇上身邊服伺，也是個老刁鑽的。」

　　第八十一章無形的戰火

　　剛才那個宮女接話道：「不過上次的貴人死的也蹊蹺，好好的懷了孕居然就死了，多可惜，也難怪皇上不敢立貴人，立一個，死一個，怪晦氣的。」

　　我有些疑惑的看著她，好奇的問：「怎麼會立一個，死一個呢？難不得宮裡真的有鬼嗎？」

　　「哪有鬼啊，會殺人的人倒有幾個。」宮女對我努了努嘴，若有所指，我會意，對她笑了笑，低下頭吃飯。

　　娟兒隔了好大一會才道：「可惜這位新貴人了，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她自己歎了一會，轉頭看著我，「你最近怎麼吃這麼少？」

　　「沒胃口。」我淡淡的道。

　　吃了飯各自幹活，娟去前殿服伺，我就留在後院裡，也沒什麼事可做，侍弄完了花草，我就自己找了本書坐在花架底下看著。

　　沒一會，娟兒不哭啼啼的回來了，最近皇后心情不好，她常挨打挨駡，我也見慣了，看著自己的書，沒有理她，她自己坐了一會，本來是想尋求安慰，見我不理她，就自己堵氣進了房，一會出來，將一塊東西扔給我，「喏，這個，拿去給皇后娘娘。」

　　我目光從書本上移開，拿起那塊東西看了看，是塊方巾，普通的樣式沒有一點特別之處。

　　「這是什麼？」我疑惑的看著她。

　　娟兒抽泣著，「人家都快被皇后娘娘給打死了，你也不理人。」

　　我輕笑著著，就用那塊帕子給她擦擦淚，「好了別哭了，是你說的啊，做下人哪有不挨打的，習慣就好。」

　　「你……」她被我氣得語噎，憤憤的甩手離開，「是皇后娘娘說要你拿去給她的，你拿著去就是了。」

　　我凝眉沉思了一會，不知她又要耍什麼花招，只好收了書，整整衣裝往大殿去。

　　沒有進門，就先聽到了笑聲，不是皇后娘娘的，卻也不陌生。

　　賢妃娘娘坐在那裡，因秉承了佛家打坐的良好習慣，脊背挺直而優美，皇后娘娘則是斜倚在榻上，眸峰有幾絲媚，看著賢妃道：「謝謝你來看本宮，本宮這幾日只是覺得氣血不暢，可能是因為平日後宮事務太多，操勞的，也沒大礙。」

　　「姐姐整日為後宮操心，確實夠累的，如果能有一個人幫姐姐分擔一下就好了。」她笑著道，平靜的眸子裡風波不起。

　　皇后卻已黯淡下了臉色，看著她道：「不礙的，本宮這副身子骨還應付得來。」

　　「那就好，只是姐姐現在懷孕了，怕是力不從心呢？」

　　「還好，到時如果真的顧不過來，本宮自會稟明皇上，不勞賢妃娘良操心。」她一字一句的道，先前的祥和氣氛已經不復存在。

　　兩人對峙著。

　　我整了整衣裝，趁這個空檔走了進去，一一對她們行了禮，「皇后娘娘，您要的東西拿來了。」

　　我將帕子工工整整的放到她面前。

　　皇后看一眼，拿起來擦擦手，「這是我宮中剛到的宮女，皇上特地賞的，為人機靈的很，你看她怎麼樣？」

　　她對賢妃娘娘笑著道，也不知臉上這抹笑意從何而來。

　　賢妃眸峰慢慢轉向我，唇邊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只說「長得挺漂亮的。」就不再多做評論，皇后娘娘似乎心有不甘，仍道：「是呀……本宮也是和你一樣的想法，不知道皇上這次是怎麼了？這麼一個大美人非要貶做宮女，以她的條件，立一個正四品的嬪妃足夠了。」

　　她嘖嘖搖著頭，似乎十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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