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宮 | 上頁 下頁
二一三


  「謝什麼,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她微微笑著,眸中閃過一些極細極亮的光,榮妃只管盯著她看,卻絲毫都看不出其中的異樣。

  是夜,宮裡的夜晚總比別處輝煌了些,也比別處的更淒冷了些。

  天上彎彎的一抹月,遠遠望去,像是一把懸掛天際的匕首,散發出淩利而冰寒的光。

  雍榮華貴的女子被小心摻扶著下了轎,粗狀木料製成的門用一把鐵鎖鎖著,看到人來,裡面慌張跑來一個獄卒開門,然後恭敬的站在一旁。

  這顯然是一個密秘的行動,獄卒至始至終連句話都不敢說,只管默默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引著幾人進了黑暗的門,沿著兩麵點著火把的通道直往最裡面去。

  這是天牢,關在這裡的犯人都是最高級別的犯人,生著進來,死著出去,無一不是哀嚎著呼喚著,說自己是冤枉的,空氣裡彌漫著一種癡狂的笑聲,還有嘶啞得讓人不忍聽的吼聲,聽得時間久了,獄卒已經不覺得什麼,可是初來這三人卻不行,仿佛是指甲刮在瓷碗上,一種另人忍不住要咬牙閉眼的聲音。

  中間的女子拉了拉身了披風,無聲的往前走著。

  最盡頭的牢房裡,坐著一位與眾不同的犯人,說他不同,因為他是僧人。

  四大皆空的人卻犯了世俗的罪,聽起來似乎有點可笑,可是兩人對視的目光卻是那麼認真,認真的恨著對方。

  「你來啦!」牢門內,盤腿而坐的男子率先開了口,語聲平靜無波。

  「是呀,來了。」她的語聲也十分平靜,寬大的風帽下一雙空洞的眼睛已經失去了所有光彩,兩旁摻扶的宮女小心翼翼的扶著,垂首不語,連呼吸都極力忍著。

  獄卒識趣的恭身退下,臨去,遠遠候在一旁的內侍不動聲色的從袖中掏出一袋根子塞到他手中。

  這邊,兩個人冷冷對峙,雖然一個看不見,但恨意絲毫不因此而猝減。

  女子擺擺手,揮退兩個宮女,笑著道. 「我沒想到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會在這裡。」

  「我也沒想到,我們會落得如此地步。」

  「這是為什麼,我相信你心裡比我更情楚。」她冷冷的道,原來平靜的情緒似乎因為他的無所謂而有所改變,胸口劇烈起伏著。

  他冷笑,保養完好的臉上因幾日的折磨也顯出了頹廢痕跡,腮上新生的青茬鬍子為原本儒雅的氣質添上了幾分男人味,只是她卻看不到了。

  看了這人幾十年的儒雅,一直覺得他太過懦弱,無限的恨與怨夾雜起來,日積月累,終於讓她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既然他不要做,那就自她來好了。

  她要奪回屬於他的一切,將從前那些嘲笑她的人統統踩到腳下,然而,在她離成功不遠的時候,他卻選擇了逃離。

  於是,她更加恨,恨得好深好深,然楝也愛得無可自拔,

  分隔兩地,一世一俗,還是糾纏著兩個人的靈魂。

  「或許你該停手了,你所要的一切都得到了。」他試著說道,目光流連在她臉上,仍是那麼憐惜,所以他失敗了。

  看著這個女人一步步達到自己的目的,看著夏侯家的江山一點點變成韋家的,他開始覺得自己是千古罪人,直到先皇臨終前的一封信,他才徹底醒悟,夏侯家的的江山,不會因為坐在上面的那個是他的骨肉就會有所改變,在外人看來,江山還是易主了,被一個女人。

  他的話讓她輕笑,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丰韻的身子微微顫動,

  「停手?為什麼?難道子昭做皇帝你不高興嗎?」

  「這跟他是不是我兒子無關,你一直不明自,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的,從前你在宮中,鬥鬥無防,可是江山大事是關乎整個朝政皇權,天下百姓的,想要全身而退談何容易,所以你十年來一直對付不了小皇帝,所以直到今天才讓子昭登上了皇位,可是就算這樣,也難逃將來的劫難,如呆現在收手,或許是可以有退路的。」他實在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孩子將來被當做纂位者處罰,被後人唾駡。

  「所以你就幫助那個女人把我關在那裡嗎?」她冷笑著道,一張臉因為憤怒而變形。

  他不語,無言以對。

  他確實那麼做了,可是他換來的條件是保她們平安無事,只是這些,他永遠也不會說,就像他永遠都不會說,其實……他很愛她。

  正因為愛,所以才不願意看到兩敗俱傷的結果,也不願意看到她被仇恨模糊了雙眼,跟他至親的人爭鬥不停,事情發展到今天,他是有責任的,因為他的逃離,所以她才不停不停的走向深淵,不可自拔,他時常想,如果當初他能留在她身邊,勸她,安慰她,是否就能避免今天的情況發生。

  見他默認,她的怒火又加重了幾分,臉上笑意更冷涼,「沒想到,我們這麼久的感情居然不及一個小小女子。」

  「我幫她,不是為了她本身,而是她所做的事是可以拯救你們母子的。」

  他的話讓她冷笑不已,「拯救?郁情塵那樣狠毒的女人,如果將來有機合奪政,你認為她會放過我們嗎?」

  「會的。」他肯定的道,連目光都十分堅定,「她不是狠毒的人。」

  她冷笑,「你怎麼知道?難道你很瞭解她嗎?如果你看到她在後宮殺了多少人,殺了多少個子昭的骨肉你就不會那麼說了。」

  說到這裡,她越發的氣憤,目盲的事情雖然到現在都還沒有查到結果,可她絕不相信會是天要罰她,一定是她,那個狠毒的女人。

  她雙手緊緊握起,指甲深陷進肉裡。

  看到她滿心的憤怒,他知道無論再說什麼都沒用了,一種無耐的感覺慢慢襲便全身,他頹累的低下頭,「你來幹什麼?送我上路嗎?」

  他說得淒涼,卻是笑著。

  她冷笑,笑得十分僵硬,或許根本笑下出來,「你是該上路了,背叛的人是不能原諒的,何況你還要置我們母子於死地。」

  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明知是火坑,可還是要推他們進去,幾十年的感情,竟然換來這樣的結果,回頭想想,突然覺得不值。

  他低頭苦笑,語聲有些寂寥,「阿塵,我們糾纏了這麼久,都到現在了,是不是該對彼此說些真心話呢?」

  他怕死了會後悔,也怕再也沒有機會說。

  他淒涼的語聲另她臉上憤怒稍減,冷笑著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話嗎?不是都用行動表示了嗎?你背叛我,我懲罰你。「

  懲罰,聽到自己說出這個詞時她也有些怔愣,心中冷笑,是懲罰役錯,只是不同於以往使性不理,和女人的小脾氣,這一次,她要殺了他,以絕後患。

  這份聰明,常被人稱精明,人說太精明的女人是可怕的,如果還冷血,就更加不可救藥,而這些,她都有,有時候她也埋怨上天為什麼給她這樣的性格,如果她肯將就一點,認命一點,事情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可是既然做了,就無路可退。

  她也不想退。

  「或許你可以說一下,從前一直沒有機會說的話。」他笑著道,臉上溫和的笑意顯得有些淒涼,另人同情。

  「我沒什麼好對你說的。」她冷冷的道,將最後一個和好的機會扔到地上,無情踩踏。

  「是嗎?」他失落的垂下目光。

  他臉上落漠的笑容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卻只是能讓心更苦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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