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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她目光徐徐轉向對面的一身緋紅宮裝的榮妃身上,似笑非笑的道:「你的聰明就在於,就算你淡出了大家的視線,卻也要把自己的影子放出來,好讓人們記得,皇上愛的還是你,就算對你失望了,傷心了,可還是躲不過這類像你一樣的女子,而你,總有一天會東山再起,所以直到現在,燕淑

  妃也不敢對你怎麼樣!」

  「哦?像我這類的女子?」我挑眉輕笑,抬手拿了一塊切好的蘋果,小口小口吃著,一邊接著道:「我與燕淑妃無恩無怨,她又會對我怎麼樣呢?」

  那次在御花園,燕淑妃曾經警告過我,接著卻遲遲不動,也不敢再來招惹我,想必,看到皇上對榮妃娘娘的變化,她也開始顧忌起來,而我出此下下策,也只是無耐而已。

  見我矢口否認這一切,紅淚冷笑道:「直到現在,你還是顧忌著我。」

  「因為你直到現在還在恨我,不是嗎?」我轉頭看著她,她臉上平靜沒有任何表情,唯有那雙眸子閃著幾分陰鶩,讓人不敢直視。

  這時,榮妃娘娘起身出列道:「臣妾今天也備了舞,希望能博皇上一笑。」

  我與紅淚暫時擱下,都轉身看向她。

  榮妃的歌舞,皇上一向是欣賞的,只是今天卻不知怎麼了,冷冷的道:「不用了,看了這麼多歌舞,讓她們演出戲唱唱罷!」

  榮妃娘娘當場被博回,眾從心下暗暗一驚,都不動聲色的看著,看往日寵耀一時的她如何收場。

  世態炎涼,我在心裡冷笑,同大家一樣,我也在看她的笑話。

  她怔了半天,才勉強扯出一抹笑來,對殿上福了福身道:「是。」

  等到她身子落坐,筵前便起了羅鼓聲,紅淚笑著道:「怎麼樣,翻手是雲,覆手是雨的感覺很愜意罷?」

  「你什麼意思?」我轉身看向她,心裡倒也有些愜意。

  常人看來,皇上早已把我拋到了腦後,可是……卻又時時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妃娘娘從得寵,失寵,然後經我調教又得寵,現在被虞美人風頭蓋過……

  再次失寵,這一切,好像都跟我沒關係。

  真得沒關係嗎?我在心裡問自己,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笑容。

  紅淚幽幽的歎一聲,「你瞞得了別人,還能瞞得了我嗎?」

  我冷冷的不語,她一笑,傾身過來道:「因為榮妃活不久了,所以你要用虞美人來代替她對嗎?清塵,這招借刀殺人,卸磨殺驢不是你慣用的伎倆嗎?」

  我冷笑,眸子裡透出刺骨涼意,牢牢盯著她的臉,「紅淚,你確實聰明了許多,但是……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

  雖然她說得很對,可是不能默認,更不能承認。

  她諷刺的輕笑,「你以為太后娘娘是傻子嗎?就憑你送的那幾塊芙蓉糕。」

  「太后娘娘當然不是傻子,那些芙蓉糕是榮妃娘娘做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冷冷的道,仍舊笑著,卻無時不刻的透出深涼。

  ***

  紅淚看了我半晌,終於不再說什麼,抽身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我們就等著看好了。」

  我微笑不語,緩緩抽回目光。

  殿上,一曲新編的宮廷戲《鳳還巢》唱得正到精采處,卻無一人喝采,大家都靜靜得看著,太后娘娘與皇上情緒不好,所以殿裡氣氛也顯得異常沉悶,對面,榮妃娘娘連頭也不抬,只顧悶頭喝酒,旁邊宮人勸都勸不住。

  我在心裡輕輕歎一聲,她到底還是太簡單了些,喜怒都擺在臉上,一眼就讓人看透了,這樣的人,不適合在宮裡生存。

  這初戲唱罷,榮妃娘娘便又站起來,親自接過宮人端著的茶奉到太后娘娘案前,「母后,這是臣妾親手泡的百花茶,是用冬天的雪水泡制的,請母后償償。」

  「哦,是嗎?」太后娘娘臉上有了喜色,卻並不喝茶,而是轉身對我道:「殤國夫人最會品茶,這第一杯就由你來喝罷。」

  我微微笑著,福身道:「恭敬不如從命。」

  榮妃看看太后,再看看我,她簡單的思維怎麼都想不明白,她進奉的東西,太后娘娘怎麼總是讓我先吃呢?

  她低頭想著,默默退到一旁,宮人倒了一杯茶端到我面前,我伸手接過,如飲鴆酒般一飲而盡,「好茶。」

  我示威似的,將空空如也杯底傾向太后。

  她莞爾一笑,也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果然是好茶。」

  不動聲色,已是交峰,當她喝下這杯茶的那一刻,我臉上笑容變得越來越濃,越來越濃,直到化不開。

  十四皇叔一直閉著眼睛默默念經,到此時,突然抬頭看了我一眼,這一眼,內容頗多,我暗暗揣渡著,寧願相信他是驚訝,也不願相信他在感慨。

  他在感慨什麼?難道是感慨我行事作風像某人嗎?不……我跟她是不同的。

  我搖搖頭,極力在心裡排斥著這種解釋。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皇上終於說了一句,「朕累了,今天的宮宴就到此結束罷!」

  於是我暫時收了思緒,跟隨眾人起身參拜,然後回宮,路上,我抱著君顏坐在轎子裡,於黑暗中在她身上摸索著,當手指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時,我的心猛得一緊。

  果然是有的,剛才十四皇叔什麼都沒說,可是他不可能平白無故進宮來。

  「拿盞燈來。」我隔著轎簾,冷聲吩咐道。

  舞雲將一隻小巧的琉璃宮燈遞進來,小心為我照著,借著那點昏明的光,我展開手中揉成團的紙球,匆匆看了一眼,然後重新揉成團,塞進自己的腰帶裡。

  「好了,撤了罷。」我冷聲道,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重新坐好。

  君顏累了一晚上,已經睡著了,靜靜的趴在我懷裡,我能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這讓我感到無比安心,連呼息都暢快了些。

  回到宮裡,我便召來了福壽,他恭身請安,「奴婢見過夫人。」

  此刻,我已去了外袍,坐在鏡前讓舞雲幫我卸妝,見他見來,連頭都沒回道:「是你讓十四皇叔進宮來的嗎?」

  十四皇叔出現的這麼及時,如果能有一種合理的解釋的話,也只有如此了。

  「是。」他沒有否認,答得很乾脆。

  「為什麼沒有事先通知本宮。」我問,抬手撥掉頭上一隻釵。

  這一次,他稍有遲疑,隔了半晌才道:」十四王爺說,如果夫人知道他會來一定會改變計劃,那樣於大事不利……」

  計劃?大事?看來,十四皇叔並不像傳聞中那麼儒弱,他聰明萬分,只是不到情非得已,不願意沾染血腥。

  我輕笑一聲,「那這麼說,他跟太后娘娘之間的事都是真的嘍?」

  如果他擔心我改變計劃,一定是因為擔心我知道了他跟太后娘娘之間的舊情,會對他心存顧忌,既然他不解釋,那就一定都是真的了。

  福壽低著頭不語,算是默認。

  我臉上笑意更濃,起身走到桌邊坐下,笑著道:「那平時,你們也是通過十四皇叔來傳遞消息的嗎?」

  宮中所有東西出入宮都得經過嚴格審查,只有一樣是不用的,那就是每個月通過內務府撥銀子給寺裡,那送銀子去人,一個小小的趕車的,都是經過精挑細選出來的,忠心愛國,想到這裡,我不禁又開始佩服那個男人。

  最近,我總是能輕易的就想到他,可能是因為我太寂寞,太無助,每每想到他,就會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充斥全身。

  福壽再次沉默了,躬著身子跟到我面前,仍舊低著頭站著。

  舞雲在一旁收抬著各式釵環,然後,腳消退下。

  直到她身子出了門,腳步聲也漸漸走遠,我才道:「說罷。」

  我知道,他是在防著舞雲,她畢竟還是皇后娘娘的人,這便是我與他的不同,夏侯君耀用人,處處小心,不管你是他最愛的人還是最恨的人,他永遠都不會完全信任你,而我,常常感情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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