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宮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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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君顏已被奶媽抱下去,再聽不到她一絲聲響,莫名的,我心裡有些空落,不覺垂下目光。 「那天,幸好你提醒,要不然,哀家還會冤枉好人呢?」太后漫不經心的說著,輕輕吹著水面浮葉。 我的心重重一沉,強作鎮靜。 「臣妾也只不過是無心一提罷了。」我避重就輕的道,故意跳過她下一句話,然而,她卻不打算就此作姿態優雅的喝了一口茶,「聽說,那天送去芙蓉糕的還有玉昭儀,她是你從前的宮人,你應該最瞭解她的。」 「你說,她會做出這樣的事嗎?」她笑著問我,我亦微笑,仰頭直視她,「哦,還有這樣的荒謬的傳言嗎?母后不要聽信讒言,玉昭儀她稟性善良,是絕對不會做出那樣的事的,還望母后明察。」 我深深伏低,她臉上笑意愈濃,將茶盞遞給一旁宮人,「哀家也不相信她們說的話,玉昭儀是當初哀家親自指給子昭的女人,她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呢?」 她問,眼睛一直盯著我,抬頭,看到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我才終於明白過來,原來……她提紅淚不過是為了試探我。 我不禁在心中冷笑,是呀,紅淚與我比起來,我更像是那個會在芙蓉糕裡下毒的人不是嗎?太后娘娘一直忌諱我的,不也正是這個嗎? 「母后能這樣想就好。」我小聲道,並不多言。 太后輕歎一聲,重新靠著,「哀家是不相信,不過皇帝這次做的也太過倉促,怎麼能光憑一點迷迭香就認定了虞美人就是那罪魁禍首呢?虞美人的父親是戶曹尚書虞萬侯,在朝中舉足輕重,哀家實在是……」 她若有深意的看著我。 我輕笑,低下頭道:「原來母后為這個擔心,虞萬侯雖然是個正三品的尚書,但終究還是臣,古有雲,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難道他還敢對太后娘娘有什麼微詞不成?暫不說這些,單說虞美人做的事,贖亂宮闈,罪可當斬,母后仁慈不殺,他該感激才是。」 我句句都向著她說話,無疑卻是將我自己推進了絕地,越是對別人不留餘地,就越說明心虛,香墨在旁看著,不禁為我捏了一把冷汗。 「母后,您說對嗎?」我輕問。 她笑而不語,緩身站起來,一步一步走下臺階,我連忙起身攙扶,她並未拒絕,冷哼一聲道:「你倒是聰明。」 一句話,我笑了,她也笑了。 「不過,哀家不喜歡太過聰明的後宮,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她話鋒一轉,止步看著我,炯炯有神的眸子沒有一絲老態,反而比年輕人的要顯精明些,略染風霜的臉上,仍是那樣光彩照人。 一如初見。 我苦笑,用淒涼的目光看著她,「難道母后以為,臣妾現在還有心去爭什麼,奪什麼嗎?」 她一笑,慢慢往前走去,一面道:「既是不爭不奪,那為何還要屢屢邀皇帝專寵與你,棄其他嬪妃於不顧,然後把哀家這裡攪得不得安寧。」 我心下冷冷一曬,欲辯解,已顯無力,只得說:「臣妾知錯。」 「知錯就好。」她冷聲道,緩步往前走去。 「母后……」我遲疑著道:「母后,讓臣妾去看看孩子吧?」 她轉頭看了我一眼,笑著道:「皇帝與你之間的恩怨,哀家不想插手,既然他不想你見孩子,那就不要多事好了,難道放在哀家這裡你不放心嗎?」 我不禁在心中冷笑,到底還是老薑夠辣,先前還說我奪皇上專寵,現在便又說不想插手管我跟易子昭之間的事,我苦笑著,終於搖了搖頭,「不,孩子在母后這裡,臣妾很放心。」 她滿意的笑笑,收回目光,「陪哀家到偏廳坐坐,那裡有幾幅上好的名人字畫要你瞧瞧。」 我無聲的點點頭,默默扶著她轉進偏廳。 太后命人拿出幾幅蘇東坡,李白的真跡給我看,一番敷衍之後太醫也便到了。 仍是袁太醫,有了陳仲上次的暗示,再見他時,我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這是一個年過四十的中年男子,穿絳色官服,看來,在宮中時日已不短。 「微塵參見皇后娘娘,殤國夫人。」他躬身行禮,隨侍而來的宮人手裡提著藥箱。 太后娘娘點頭恩了一聲道:「殤國夫人身子有些不適,你幫她把把脈,『好生』瞧瞧。」 她特地強調『好生』二字,我在旁坐著,心下冷冷一曬,只當沒聽見。 「是,」袁太醫應聲,轉身對我一福,「夫人。」 「有勞你了。」我笑著道,將手放到桌子上,香墨將一方絲帕附在我手腕上,袁太醫細細診了半天,捋須長歎。 「夫人的身子雖然表面上看沒什麼大礙,但是勞損中虧,長時間下去也是不可小覷的。」他幽幽歎著,抽回手,又是一拜。 我感激的看向他,「不必多禮。」 四目相望,一對視,已然明瞭,他轉身再對太后一拜,「回稟太后娘娘,夫人的身子並無什麼大礙,只是有點虛弱,需要多加調料,以防小病不治終成疾。」 太后娘娘凝神聽著,問:「只是虛弱嗎?你可要診清楚了。」 「是,只是虛弱。」太醫再道,深深弓著腰。 太后娘娘看看他,再看看我,良久才揮揮手,「好了,既是虛弱,那你就多加幾幅大補的方子送去給殤國夫人調養。」 「是,微臣告退。」他躬身退去,我笑著道:「多謝幕後關懷,臣妾讓您擔心了。」 她笑而不語,眸子裡閃著某種失望的光,轉身過去喝茶,不再理我。 我訕訕坐了一會,便也起身告辭。 出了長生殿我便一言不發,也不乘轎,漠然往回走去。 香墨小心翼翼跟在身後,「夫人,你還好吧。」 我冷笑,「好得很。」 香墨怯懦的看著我,「夫人,現在我們怎麼辦?」 我原本亟步走著,聞言,猝然停了下來,將香墨嚇得一怔,我臉上神色駭人,前所未有的冰冷,絕然…… 「既然順從不是辦法,那就放手一搏好了。」我冷冷的道,目光堅定的看著遠方一望無際的天空。 臘月,小寒。 往日從不接見外人的廣濪宮突然大門敞開,將所有送禮的嬪妃迎進去,幽居深宮的殤國夫人親自接見,幾個嬪妃小心翼翼走著,不免惴惴。 「臣妾參見殤國夫人,夫人千歲千歲千千歲。」 聽著這綿長整齊的呼聲,我輕笑轉眸,於鳳榻上端視著底下宮嬪,「免禮,賜座。」 身後,立刻有宮人抬來椅子放到兩邊,幾人謝過坐了。 我一一看過,眸中笑意愈濃,果然多了嫿淑媛,自從她升為淑媛後就不再來廣濪宮送禮了,懷孕後更是目中無人,如今,孩子沒了,皇上自己已接連在廣濪宮住了半月有餘,於是她不顧產後身子淩弱,親自前來送禮。 這份情,我怎麼能不受呢? 「淑媛近來身子可好?」我軟語淺笑。 她笑著對我福福身,「好多了,謝夫人關心。」 我笑了笑。轉眸再看其他幾人,皆是生面孔,碧珠看我都不認識,上前一步欲要介紹,我卻抬手擋下,指了一個奉茶的宮人道:「你來。」 那個端著茶的手微微一顫,不敢相信的看著我,「夫人是說奴婢嗎?」 我徐徐笑著,點頭道:「對,就是你。」 碧珠上前接過她手中的茶盞。 她怯懦的看著我,遲疑的移步過來對我一福。 我淡淡笑著不語,靜等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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