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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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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向寢室走去,幽幽歎著道:「皇帝突然駕崩,沒有立儲君,天下一定會大亂,有多少人都等著這個機會纂得帝位,太后娘娘首當其衝,她想要得到帝位就必須先要除掉有可能與她奪王位的人,這些人裡面,第一個就是誠王爺,接著還有晉王、睿王,所以,我們必需趕快走,誠王妃也得走,所有親近的、可能被逼供的人都得帶走,包括如月。」 我冷冷的說完,身子已經進了寢室,他們二人愣在當場,對視一眼,面面相覷都嚇得說不出話來。 一顆心心茫然而疼痛,我將眼淚和著鮮血吞進肚子裡,我連傷心的時間都沒有,連夜帶著家裡大大小小連同侍衛百十多個人一起逃出武陵郡。 出城後兵分兩路,夏侯君悅帶著一眾人往南去,我帶著如月外加三四個侍衛往東走,人多目標大,他想用這樣的辦法幫我引開追兵。 我於黑暗中握著他的手,久久得說不出話,只道珍重二字,就已經沉重得讓人無法呼息,生離死別,末日逃亡,也不過如此。 「快走罷!好好照顧夫人。」他吩咐著,將我推回到馬車裡。 我們重新上了路,能聽到狂亂踢踏的馬蹄聲,在黑暗幽寂的小路上狂奔。 翌日,宮裡傳來皇上國;駕崩的消息,天朝百姓一時震驚,哀嚎四起,皇帝駕崩,舉國齊哀,天地同悲,太后懿旨召誥天下,皇帝無嗣,新君另選。 帝京外圍,有精兵二十萬死死防護,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通風報信,凰宮內圍,有良將十萬抵死守衛,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就這樣,消息被封鎖得死死的,邊塞的兵馬直到十天后才得到捎息,可一切都晚了。 那十萬守城護軍早就被平西王三+萬人馬牢牢控制住,沒援的,發糧晌十石,抵死不從的,一律當斬。 國喪期間,按照天朝祖制,所有嬪妃均得殉葬,那一天,宮裡嬪妃的痛哭聲響天徹地,太后娘娘賜了各宮鳩酒白綾,毒不死的,就再賜白綾三尺;若有不願斷氣的,那就再賜鳩酒一杯,總之,無論如何都得死。 一天之內,宮裡死了近三百嬪,人心惶惶,似乎連風中都夾雜著血腥味,凰宮上空,鴉聲四起,冤魂不散。 而太后娘娘那道新君另立的懿旨,朝中文武百官,有贊同的,也有出面反對的,反對那人,隔日即卒,接連過十,再不敢有人反對。 另立,究竟怎麼個另立法,朝中人人心中明白,盛夏酷暑,到第十天時,皇上遺體既便置於千年寒玉棺中也再不能放了,得儘快出殯,忠良之臣沉痛歎息,只得點了頭,好讓皇上儘快出殯。 祖制,立了新君才能出殯。 太后娘娘召了文武百官,笑言丞相府公子文滔武略,儀錶堂堂,又立有戰功赫赫,適合為新君人選,讓群臣商議。 說是商議,其實是挑明立場。 太后娘娘將事情做得天衣無縫,沒有後路,只有一條絕路,群臣只得迎頭而上,再不敢有人反對,就這樣,易子昭于皇帝駕崩後第十天繼承大統,改年號慶延,國號殤未,大赦天下,免賦稅三年。 平西王為新帝登基立大功一件,自然有賞,太后娘娘將小郡主立為皇后,母儀天下,永伴君側,而紅淚,也跟進宮做了玉昭儀。 當我於閉塞的山谷中得到這些消息時,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我無法想像夏侯君曜躺在玉棺中的樣子,他閉著眼,被人無情得擱置了十天有餘,每每想到這些,我的心就像錐刺一樣的疼。 一切風波都過去了,太后仁慈,並未廢掉宗親們的爵位,王爺仍是王爺,長公主仍是長公主,一切都沒變,除了……突變當晚沒有逃脫的晉王與睿王做了冤死鬼,幸運躲過一劫的誠王爺已經回了武陵郡,而我卻待在山谷中不肯走 我閉著眼,輕輕靠在冰涼的墓碑上,眼淚慢慢落下,我要在這裡陪伴娘,我唯一的親人在這裡,我哪都不去。 身邊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一件衣服落在我身上,接著是如月的聲音,「這谷裡氣候冷,夫人小心著涼。」 「謝謝。」我道,仍舊閉著眸。 她在我身邊坐下,小聲道:「夫人,您在這住了一個月了,離臨盆的日子也不遠了,還要再住下去嗎?」 谷裡有一間獵人獰獵時臨時過夜用的簡陋木屋,這些日子,我和如月就住在那裡,四個侍衛在外面搭了茅舍臨時居住,我知道他們都煩了,可我不想走,現在太后娘娘已經不再懷疑我、讓人追殺我了,我也用不著再回去做誠王府的側王妃,我要做回清塵,再不受人左右。 「不回去。」良久,我才道,語聲堅決。 她輕輕的歎一聲,有些無奈的道:「王爺讓人捎信過來,說皇帝大婚連夜進京去了,這一去怕也得十來天,讓夫人好好保重身體。」 我慢慢睜開眸,「新帝大婚了?」 「對,這次新皇后封的就是平西王府的小郡主,先帝崩時,宮裡嬪妃如數賜死,己寥寥無幾,聽說立了皇后,很快就又會大肆選秀,充實後宮了。」 我笑,終於笑了,淡淡的道:「是嗎?」 現在聽到這些,仿佛就像前世的事一樣,那麼遙不可及,不真實,我甚至記不起來,原來,我也曾是皇后娘娘。 山裡的空氣很新鮮,我每日遊蕩於山谷裡,聽著鳥叫度日,也覺十分愜意,什麼都不想,現在,我只等著孩子出世。 輕輕摸著碩大渾圓的肚子,想起那人顰笑爾語,不覺的,腮邊已經有淚水劃落。 我口口聲聲說恨他,卻一直都恨不起來,每每想起來,只有心疼,只有憐惜,他死得慘烈,還被人用那樣的方式摧殘,我要幫他留住唯一的血脈。 「夫人,快中午了,我們回去吃飯罷.」如月道,起身過來扶我。 我艱難的站起來,扶著她,慢慢往回走,木屋離娘的墓地隔著一潭深湖,遠遠的,只看到湖面碧綠如苔,煙光凝翠。 我己懷胎七月,再有兩個多月就要臨盆了,生孩子,這對從來沒有經驗的我來說,無疑是個挑戰,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同時又深深恐懼。 我穿著一襲水藍色的宮裝,寬大的裙擺下,我的肚子高高隆起,已經十分壯觀,如月小心翼翼扶著我,生怕摔著。 松風過處,衣袂飄飄,輕輕摩挲著臉頰肌膚,我不禁仰起頭,十分享受這樣細微精巧的愛撫。 天朝己逝,人己逝,但天朝的江山還在,我的肚子裡還有著帝王的骨肉,它活潑跳動著,生命頑強。 殤未朝慶延元年,九月壬辰,皇帝新冊了後,賜封號孝文,帝宴君臣,大擺宴席,後宮掖庭又一翻樂舞起,舞姬己換,從前的樂師已經扶搖直上做了天子,穩穩坐於禦案後,看繁煙似錦的宮樂們演奏天賴,看霓裳舞姬裙袂飛揚。 一切看似,似乎……真得那麼熱鬧非凡,但看進眼中,卻好像是缺了些什麼,缺什麼呢?目光清冷,風華絕代的她。 江山還是那個江山,只是改了姓氏而己,龍椅上的男人還是那個男人,只是一切都變得不同了,那些我深愛的人一個個離我遠去,變得孤身一人,可是我人生的路,才走完了一半。 <凰宮:灩歌行(上)>(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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