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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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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妝罷,就有宮人來稟蕭貴妃來訪。 我冷笑,她終於來了。 碧月小心的摻扶我起身,緩緩向外殿走去。蕭貴妃隻身站著,福身向我行禮,「聽說娘娘身子微恙,臣妾特來瞧瞧。」 我淡淡笑著,輕挑手指,「免禮,坐罷。」 她謝恩入座,抬眸看著我,「娘娘前幾日說身子不好,現在可大好了?」 她臉上那抹得意的笑讓我的心微微刺痛,眸光化作淩厲,生生釘到她身上,我冷冷的道:「勞貴妃娘娘惦記,已經大好了。」 她垂眸輕笑,有些諷刺,「娘娘好像不大歡迎我。」 心下冷冷一哂,我抽回目光,「雖然不歡迎,可你還是來了。」 「娘娘不就是在等著臣妾來嗎?」她挑眉看我,帶著挑釁的意味。 我只笑不語,抬手稟退宮人,「說罷!你找本宮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大事,前些日子沈玨那宗案子現在一直懸在那裡,皇上沒有批示,金口不開,臣妾也沒辦法,不過,倒是可以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將人放了,不知您意下如何?」她也不再繞彎子,直言道。 我仰頭笑出聲來,「原來是為這件事,放了他,娘娘不就白白的被人輕薄了嗎?」 她臉上笑意僵住,眸子裡崩射冰峰,恨不得立時殺了我,「這麼看來是臣妾多管親事了,那娘娘說這人是放還是不放,若不放臣妾就告辭了。」 「放。」我笑著道,當然得放,如果不放,接下來的戲又要怎麼唱下去,我已經把戲檯子都搭好了,靜等著她上場。 她正欲起身,聽到我的話後又重新坐下去,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那……臣妾會得空向皇上稟報的,這件事就交給臣妾罷!」 我一陣冷笑,聽她這口氣,倒像是我求著她辦事一樣,到這時,我也懶得再計較這些,沉沉一笑,「好了,那就謝貴妃娘娘幫忙了。」 她緩緩起身,笑言不用謝,兩人互看不順眼,她也不願再多坐,躬身告退。 我也不再留,「那貴妃娘娘走好。」 著碧月代我將她送至門口。 香墨端茶進來,見屋子裡空空如也,詫異得四下看看,轉進內閣,才看到我獨自站在窗邊發呆,她將茶擱下,笑著問道:「貴妃娘娘怎麼走得這麼急。」 「她目的達到了,時間緊迫,當然走得快。」我緩聲道,幽幽的語聲似一聲歎息,沉沉緲緲蕩於空氣裡。 香墨輕笑,端一杯茶遞給我,「娘娘又有什麼事瞞著奴婢?聽您這樣說,好像貴妃娘娘這次過來是另有所圖的。」 我轉身對她笑笑,走到桌邊坐下,用溫熱的杯身暖著我冰涼的手指,「紅淚接進宮已經七天了,她也該急了。」 香墨倒茶的動作停滯,怔愣得看著我,「娘娘接紅淚小姐進宮,難道不是為了讓國丈大人著急嗎?」 我冷笑,我何必讓他們著急,自從我娘走的那一天起,他們早就急瘋了,恨不得將事情全部抹平,就像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沈玨在大牢裡已經住了近兩個月,而鬱誠越與沈氏也終於等不及了,催著要放人,我冷笑,這人可以放,但必需得有人死,既然沈玨不死,那就得有人替他死,催著放人,不如說是催著索命。 放了沈玨,以後若是發生什麼事,蕭貴妃就可以洗刷嫌疑,她來我這兒不過是為了先鋪路,我何必不答應,我不光答應,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放手讓她去做。 看到我臉上的笑,香墨像是明白過來幾分,難以置信的道:「奴婢還以為娘娘接紅淚小姐進宮去浣衣局做雜役是為了報那拭母之恨,原來,娘娘是為了救她。」 我垂眸不語,臉上浮上淡淡的憂傷,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別把本宮想得這麼好,你不是說過本宮是個冷血的女人嗎?」我冷笑著道,將茶盞放回桌子上。 香墨訕訕的低下頭,小聲道:「對不起,是奴婢錯怪娘娘了。」 「你沒錯怪,本宮就是一個冷血的女人。」我喃喃的說著,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目光幽遠得看著前方深紅一片。 宮中掌燈,窗外光影透過紗窗形成斑斑駁駁的圈,大的、小的、圓的、橢圓的……我就坐在這圈子裡,牢鎖深宮,掙不脫,逃不掉,我是一個冷血的女人。 我可以眼睜睜看著鬱家慘遭滅門,就在今晚。 明天,就會有人十萬里加急給宮中送來急報,說國丈大人慘遭人滅門,無論老少,雞犬不留,這是蕭貴妃處事的作風,她一定會這樣做,死無對證,永不留後患。 就算我把紅淚放到宮中,就算我從她口中問出了什麼,也治不了她貴妃娘娘的罪。 我冷笑,然而…… 一向做事謹慎的我,又怎麼會那麼沒算計,把一個連花瓶的影子都沒見到的女子送去浣衣局,說她打碎了我的花瓶,宮裡人不是傻子,蕭貴妃更不是傻子,她知道我接進來的是誰,像所有人一樣,她以為我讓紅淚在宮中做苦役是為了報復鬱誠越一家,而我不過是為了讓她著急,讓她快點動手。 郁誠越與沈氏那副可惡的嘴臉每天都會出現在我的夢中,他們獰笑著……看著娘死去,娘臨死前,一定在呼喚我的名字,清塵,清塵……可我聽不到,她是那麼絕望的死去,而一個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己女人死去的男人,又是多麼可惡!該殺,也該死!我不會救他的。 我連一滴眼淚都不會流。 「去浣衣局,把清兒接回來。」我冷冷的吩咐著,起身向寢室走去。 我覺得自己好累,可是我明明剛睡醒。 「娘娘,晚膳已經做好了,還是吃一點再睡罷!」香墨小聲的道,跟在我身後。 我無力的揚揚手,「去罷,本宮吃不下。」 我如一只幽靈般蕩在中宮殿長長的回廊裡,廣袖垂落,眸光黯淡,長長披帛、挽紗拖邐身後,我是妖冶的,鬼魅若影,我是蒼白的,快要死去的那一種…… 睡夢中,我又聽到了鬱誠越與沈氏的獰笑聲…… 娘的呼喚聲那樣遙遠,她苦苦哀求我,讓我放手,放手…… 心中苦笑,娘就是這麼一個善良的女人,所以她總被大娘欺負,可是娘有什麼錯?她不過是個女人,被強暴後默默無聲的承受著那一切羞侮與冷眼,生下我,這個孽種,我頂著孽種的身份活了十六年,終於做了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 到頭來,卻是這麼不堪,什麼都沒有。 *** 「我要見皇后,讓我見她,皇后……你出來見我,出來見我,你這個卑鄙的小人,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皇后……你會遭天打雷劈的。」 …… 外面遙遙傳來叫駡聲,還有宮人們拉扯阻止的聲音,我從噩夢中霍然坐起身,外面聲音越來越清晰,我眸中笑意也越來越濃,掀被下床。 打開門,守在門口的碧月看到我,吃了一驚,連忙推著我回去,「娘娘,外面有小人吵嚷,娘娘還是進去罷,小心汙了耳朵。」 我揚手揮開她,身上只著單薄寢衣,緩緩走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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