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宮 | 上頁 下頁
五〇


  我冷冷得不理,徑直出了亭子。

  一切水落石出,怪不得他要回家去住,怪不得太后娘娘當晚一夜去中宮殿幾次,她擔心的不是我,而是易子昭。

  而他,回家去住是假,躲避搜尋才是真,宮中人多口雜,宮人稍有一個不留神,就能讓他命喪黃泉。

  可是這個瘋子,他還是來了。

  是特地來看我的嗎?我漸漸冷笑出聲,苦澀滋味蔓延心頭。

  香墨近身在側,看我忽笑忽嗔,笑著問道:「娘娘,易公子說什麼了?讓娘娘高興成這樣?」

  我猛然心驚,猝然止步。

  我竟忘了,香墨是夏侯君曜的人。

  我的手心涔出冷汗,強迫自己平靜下來,轉身笑望著她,「沒說什麼?只是說太后娘娘很喜歡本宮前次送去那些小點心。」

  香墨臉上笑容淺淺淡淡,似笑非笑的道:「是嗎?那娘娘下次要多做些送過去嘍,太后她老人家還鮮少誇讚誰手藝好呢?就連對宮裡的禦廚都是極有限的。」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轉身繼續走,今天的太陽似乎過分燦爛了些,耀得我睜不開眼,看不清前面的路。茫然得走著。

  她也不再開口,不遠不近的跟在身後。

  她一定也跟夏侯君曜一樣怪我了罷?要不然,怎麼會那麼疏遠,平時都是緊隨在側,現在分明就在賭氣,可是我又不能跟她解釋什麼?

  多說無益,越描越黑,還是讓時間來說明一切罷!

  夏侯君曜,我沒有背叛你!

  如果他在身旁的話,我真想這麼對他說。

  嘴硬說不在乎,又何償能不在乎,被夫君冷落,連見都不肯見,我想,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輕鬆肆懷罷?

  我也是個女人。

  回到中宮殿,剛剛坐下,就有陳仲來報,說華淑媛剛才親自送了一份禮來,說是謝娘娘早上賞賜之恩,等不及,已先行走了。

  他將一盤東西呈上來。

  我回身在鸞榻上坐下,面無表情,伸手將那方紅布揭開,託盤上錦絨布上嵌著一枚碩大的黑珍珠,足有半個拳頭大小,散發著神秘溫潤的光澤。

  「這可是無價之寶。」我沉吟著,將它拿起來看了看,重新擱回去,淡淡的道:「交給香墨好生收著。」

  香墨福了福身,接過珍珠轉進內閣。

  陳仲道:「可不就是無價之寶嗎?聽說這個是皇上賞的,淑媛娘娘捨得將它送來給娘娘您,可見是認真伏低了。」

  我黯然冷笑,「伏低?她這是在打本宮的臉呢!」

  陳仲一怔,聽不懂我話裡的意思。

  碧月瞪了他一眼,代為解釋道:「華淑媛送黑珍珠來,分明就是來顯擺的,連皇后都不曾有的東西,她卻有了,這不是打娘娘的臉是什麼?說你笨你還真笨!」

  陳仲乾笑兩聲,也不敢強,「是,是,奴才真笨,那娘娘不如給她送回去,好讓她知道咱們娘娘才不稀罕她這顆珍珠呢。」

  我原本冷著臉,聽他這麼說,倒一下子笑了起來,「原來覺得你還算聰明,怎麼今天淨說這些傻話。」

  見我笑了,他低下頭,喃喃的道:「奴才本來就很笨。」

  在他低頭的那一刹那,我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一股暖流淌過心澗,他哪裡是笨,是太過聰明,他們是故意這樣說逗我發笑。

  已經記不起,上一次開心的笑是什麼時候,離開了娘,我的世界只有冷漠一片,我常常冷笑,苦笑,裝笑,卻沒有一次是開心的笑,只有今天。

  眸中已泛起淚光,我感激的看他一眼,哽咽的道:「謝謝你。」

  陳仲抬頭看到我眸中的淚,驚嚇得不知如何是好,連連說著對不起,「都是奴才不好,奴才太笨了,惹娘娘生氣了。」

  碧月也屈身跪下,「娘娘,您有什麼不開心的,儘管打奴婢罵奴婢,千萬別苦著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我垂眸笑著,輕歎一聲,「不怪,都不怪,本宮能得你們照顧,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疼還來不及呢,怎麼捨得罰呢?」

  除了娘,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親情,猶其還是在我最空虛,最無助的時候。

  我起身,親自將他們一一扶起。

  「從今以後,你們與本宮就是一家人,有本宮在一日,自然就有你們一日好處。」我真心的道,目光誠懇。

  碧月、陳仲惶惶不敢當,「娘娘,主僕有別。」

  我冷笑,「什麼主僕有別,不都說主僕本是一家人嗎?你們難道不願意做本宮的家人嗎?」

  話說到這份上,他們對望一眼,才終於笑著應了。

  我欣慰的笑了,空虛的心裡突然有了希望。

  娘,女兒不是一個人,你在天上安息罷!

  翌日一早,陳仲就已經將要送回家去祝壽的所有賀禮準備好了,進殿回稟,並將一方禮單呈了上來。

  我正梳妝,並沒有看,只說:「一切都由你負責好了。」

  陳仲答是,仍舊跪著,他知道我還有吩咐。

  碧月梳好了頭,我輕理鬢角,從妝鏡前站起身。

  跟著我時間長了,已經不用吩咐就自行退下。

  等宮中只剩我與他二人時,我才將一張前日就畫好的畫像遞給他,「看清楚,看仔細,別帶錯了人。」

  他看著畫像中的人,驚歎著道:「娘娘,她與您長得有點像啊,眉眼之間!」

  我眸光凜冽得看向畫中人,一陣冷笑,「像嗎?那就好,記得本宮跟你說過的話嗎?要怎麼跟國丈大人說,不用再教你了罷?」

  「不用不用。」他連聲應著,伸手接畫,我卻突然將畫抽走,一揮手,將它丟到了燒得正旺的火盆裡。

  薄薄的宣紙很快燃了起來,不一會就化為了灰燼,連一點紙屑都不曾留下。

  我說過,這一次我要萬無一失。

  陳仲愣了愣,明白過來,伏在地上道:「娘娘若沒有吩咐,那奴才就告辭了。」

  我冷冷的嗯一聲,「去罷,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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