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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這一次,碧月稍有遲疑,「因為易公子的姐姐,前明德皇后——韋媡,易公子與姐姐的感情非常好,明德皇后薨後,他就易了姓氏,入宮做了笛子手。」

  我略一怔,眸光定在雲母屏風上,原來,是「易」。

  翌日,我早早起來,去長生殿向太后請安。

  韋太后高坐殿上,看到我,臉上露出一抹淺笑,「聽說皇后娘娘近日忙著習舞,皇上特許了,不來請安也可以的,又何必來回跑,哀家這把老骨頭還算硬朗,若想皇后了了,抽空會去中宮看望皇后的。」

  她話中諷刺意味十足,我俯身在殿下,惶恐的道:「是臣妾不是,近日一直沒來請安,還望母后寬恕。」

  太后眸中露出滿意之色,笑著道:「平身罷,快過來坐。」

  她拍拍身邊的位置,我謝了恩,在她身旁坐下。

  「昨日子昭那孩子倔脾氣上來了,多有得罪,還請皇后看在哀家的份上不要見怪,你可能也聽說了,哀家這個侄子從小就不讓人省心。」太后搖頭歎氣,十分苦惱。

  我淡淡微笑,好個精明的太后,知道我今日來所為何事,提前堵了我的嘴,讓我說不出話來。

  「母后說哪裡話,臣妾怎麼會怪,謝還來不及呢,母后有這麼個多才多藝的侄子,又肯屈尊在宮裡教臣妾舞藝,昨天之事是臣妾魯莽了,不知道易公子在母后這裡伺候。」我笑著道,連眸子裡都映著笑,但指尖卻越來越涼。

  太后娘娘的眸光太過淩厲,仿佛隔著皮肉就能將我內心看穿,但是此刻,我不能低頭,不能躲避,只能迎刃而上,笑著與她對視。

  片刻,太后終於轉了眸光,笑著道:「國事憂心,也只有他才能博哀家一笑。」

  我垂眸微笑,揚手招來宮人,「碧月,將昨日備好的千年紫燕拿過來。」

  「臣妾聽說母后近日為國事憂心,微有小恙,特地帶了些紫燕來給母后補補身子。」我在旁說道。

  碧月上前,將一盒珍貴的紫燕棒在頭頂,讓太后過目。

  韋太后笑著看過禮物,再看我時,目光中明顯多了份滿意,拉著我的手,笑著道:「還是兒媳婦帖心,說什麼為國事憂心,說起來,這些都是曜兒的事,哀家插不得手,只是跟著瞎操心罷了。」

  太后矢口解釋為國事憂心一事,我心內一驚,知道剛剛說錯話了,忙轉言道:「是呀,我們女人家也不過是跟著瞎操心罷了。」

  太后看我一眼,笑著高深漠測,「皇后,你也看到了,皇上後宮嬪妃誅多,前幾任皇后身子不好,操牢不了幾年就去了,你若能將這後宮打理好了,減輕了皇上的負擔,即便是不生下子嗣也是大功一件,後位也可穩坐。」

  她突然跟我提到後位,挑明瞭她知道皇上沒有碰我一事,我有些慌亂,弄不清她言下之意是什麼?緊張得手心冷汗涔涔,尷尬的笑道:「臣妾不濟,沒有多少學問,怕是打理後宮一事還有些欠缺,還請母后多加指點才是。」

  「哀家近日看你行事作風,很是滿意,比前幾任皇后強多了。」她直言稱讚,話裡若有深意,我低著頭,不敢往深處想。

  這——怕不是好兆頭。

  她緊緊盯著我,要我給她答案,我緩緩垂眸,小聲的道:「謝母后誇獎。」

  我不能答應她。

  她臉上笑容焉然沉寂,收回目光,「哀家是不求你什麼?但也幫不了你什麼,皇帝性子倔強難馴,能不能誕下小皇子全看你的本事,你也知道,三年之後若還不能誕下小皇子……」

  說到此,她便停住不再往下說,而我已經全然明白了。

  她是在威脅我,我只裝作聽不懂,黯然哀傷的道:「母后……臣妾以後還得仰仗母后……」

  「哀家累了,你退下罷。」她冷冷的打斷我的話,扶著宮人慢慢起身,進了內閣。

  我尷尬的站在那裡,惶惶喚道:「母后……」

  從長生殿裡出來,我便一語不發,碧月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後,不敢開口。

  我冷冷的看她一眼,「想說什麼?」

  「娘娘,剛剛太后言下之意……」她遲疑的道。

  我猝然停下腳步,看著她道:「怎麼?你懂得太后的言下之意?」

  我目光淩厲而冰冷,她話到嘴邊,卻不敢再說,顫抖的道:「奴婢不知,只是好奇。」

  臉上慢慢浮現笑容,眸光不再冰冷,我慢慢往前走去,漫不經心的道:「太后娘娘好像很疼易公子,語氣裡充滿了溺愛。」

  「是呀,太后沒有孩子,一直將易公子視為親生兒子,說句大不敬的話,在太后娘娘眼裡,易公子與皇上沒什麼差別……」

  說到後來,她仿佛也意識到說錯話了,連忙又加上一句,「太后娘娘一樣疼愛,就像從小疼皇上一樣。」

  我微笑不語,目光淡淡的看向前方。

  剛剛轉過宮牆,便見陳仲帶著幾個人,連同一頂四人肩輿,匆匆從前跑過來,躬身回道:「娘娘,易公子在宮裡久候多時,請娘娘上轎罷,走得快些。」

  聽到他在宮裡等我,我也有些意外,剛要上轎卻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輕笑道:「讓他等著罷!今天天氣不錯,本宮還想到御花園裡走走。」

  我為何要匆匆去見他,不是應該他隨時聽命嗎?

  陳仲怔愣了,還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情況,一面是太后寵溺如嫡出的親侄子,一面是剛剛將自己提撥上總管位置的皇后娘娘,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愣愣的站在那裡,看我漸漸走遠。

  淡淡瞟了一眼身後那人,我唇角綻出一抹笑來,將他提為總管也有幾天了,但還一直沒有試探過,這人雖是聰明謹慎,但終究不知根知底,輕易用不得,在跟易子昭較量的同時,也不防試試他是否忠心?是否知恩圖報?

  他不敢多言,站了一會,便另人抬著肩輿默默跟在我身後。

  我緩緩走著,今日出來,特地多加了一件紫貂披風,走在路上,倒也不覺冷,只是有些冷清,不時從身邊穿行而過的宮人,看到皇后鸞架,連大氣都不敢喘,躬身站在一旁,等我過去後便又匆匆離去,碧月與陳仲也都不說話。

  一時間,靜了許多,讓我有些不能適應,仿佛我的內心已經習慣了忙碌與繽紛的爭鬥。

  只是……有些空虛,不知道娘現在怎麼樣了?鬱誠越有沒有遵守諾言,好好待她,如果將來有機會,我一定將她帶在身邊,再不分開。

  故人相逢

  遠遠的,看到一頂宮輿緩緩走過來,輦車上高擎誠王府字樣。

  我的心跳露掉了一拍,猝然轉過身去往回走,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停車。」我聽到他渾厚而有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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