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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是什麼人要見我?

  為什麼會知道我娘的名字?

  又為什麼會在如此敏感的時候約我見面?

  我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陰謀詭計——即使我拿自己當一個旁觀者,卻也是一個可以牽制到小閉的旁觀者。如果我出什麼事,小閉一定會來救我,甚至可以為了我而做出必要的犧牲。

  這約,該赴嗎?

  夜裡思索一夜,終於還是決定去赴約。在沒有和小閉還有菡萏打招呼的當下,找了個藉口將娃娃託付給菡萏,自己一個人上街。也許是因為王都最近迎來了難得的平靜,所以在我拒絕讓護衛跟著一起出門的時候,菡萏也沒勉強。

  因為上次小閉鬧出來的事,許多的人都認識我這張臉,為了不引人注意,我特地在臉上蒙上了面紗。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卻無心閒逛,一路焦急的走到了城南左善大街。看了看四周,找了個安靜的角落站著。

  來到作善大街才明白為什麼那個約了自己的神秘人要約在這個地方。左善大街是王都最熱鬧的街道之一,離三王子府也有一段距離。人多熱鬧,自然就沒有多少人會特別去注意你,也就不用擔心被人見到了。

  環看四周,看到前邊不遠處有一塊靠牆的空地,便走了過去。開始安靜的等待那個神秘人的到來。

  等了約莫一刻鐘,還未見有人前來。心下想是不是有什麼人在惡作劇。可轉念一想,也許人家有什麼事耽擱了也說不定,當下決定再等上一刻鐘。

  又過了一刻鐘,依舊未見有人,正待離開,就見一個男子迎面而來,俊美惹眼,青色長袍,儼然是甄禾。

  他走到我身邊,一臉溫和笑意。「朵夫人,久等了。」

  我見到他驚訝得微張嘴巴,好在臉上蒙著面紗,沒讓別人看出來,隨即笑道:「甄先生這麼大費周折的約我出來,不會只是為了在這大街上見我一面吧?」

  「夫人說笑了。」甄禾輕笑,「若沒什麼重要的事,我又怎麼會冒著被三王子一掌拍死的危險單獨邀夫人出來呢?」

  無論什麼時候見到這個男人,他總是一臉溫和的笑,看似無害,卻總是殺人於無形。我看著他帶笑的臉,收藏好心下最真實的想法,又笑道,「如此看來,你約我出來倒是有什麼重要之事了。怎麼,我們要在這裡詳談?」

  「這地方人多口雜,我相信夫人不會想在這兒談的。夫人請。」甄禾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我也沒再說什麼,任由他帶著我離開左善大街,一起進了一間很隱蔽的屋子,看那樣子,應該是誰的住所。不過可以肯定不是他的,因為他一直都住在大王子府。

  我在客廳的椅子上坐下,他也隨即落坐。桌子上有一早就準備好的茶水,他為我斟茶,卻遲遲不說明他約我的目的。既然他不開口,我自然也不會開口,和他比比耐力也行。

  「夫人不是一直很好奇自己的身世嗎?」甄禾終於開口,輕飲一小口茶,一雙總是充滿算計的眼直視著我。

  我狀似驚訝的望著他,「甄先生,你怕是弄錯了吧?我娘親早亡,只是一個普通的商賈之女,自己的身世自然也沒什麼好奇的。」

  「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有些事相信夫人自己心裡清楚著,就不用我說明了吧?」甄禾臉上笑容不變,倒是我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好在有面紗,才不在於被他看出來。

  「先生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我端起了茶。

  「你懂。」甄禾直勾勾的看著我,語氣異常的堅定。「我們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什麼樣才是最正確的選擇。你若不想知道的話,我也不會勉強。」

  他站起身來,準備走,我放下手中的茶杯,叫道:「先生等等。」

  他看了我一眼,滿意的坐回位置上。我笑道:「我這人向來好奇心重,先生打探到屬於誰的身世了?雖然我不是先生口中的主角,可先生也不煩和我說說。」

  甄禾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睨了我一眼,看向他面前的茶杯,道:「夫人可有興趣聽我說一個故事?」

  「先生請講。」我點頭。

  下部 塞外卷 內亂(3)

  「河南開封有一坐莊子,名叫甄家莊,在本地也甚有名聲。二十幾年前的一場大火,燒掉了整坐莊子,甄家莊的人,除了一個小男孩和他的二娘逃出來外,幾乎都死在了那場大火中。」甄禾聲音有些悲涼,我看到他的手握緊了杯環。

  「的確是一個很傷懷的故事。」我沒有笑,「那個小男孩是你?」

  甄禾點頭,我看到他眼中有不明的光芒閃過。「我的二娘,是你娘翠微。」

  我倏然的張大眼,想端茶的手僵在半空,久久收不回來。又聽見甄禾道:「如果沒有那一場大火的話,如今的我們應該都是另一番光景。」

  「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我從僵硬中醒來,聲音帶著冷意。

  甄禾也不生氣,神色傷涼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從自己隨身帶著的包袱中取出一幅畫遞給我。我沉默的接過畫,展開。

  這是一幅類似全家福的畫像。裡面畫了四個人,兩個各有千秋的女子,一位容貌方正的男人還有一個小男孩。畫上的其中一個女子,有著和我一模一樣的容貌。

  「畫上的人是我和爹娘們。」甄禾接過我遞還給他的畫。「那年爹特地請了畫師來為我們畫了這張畫,然後送去店裡裱裝,所以那場大火才沒能連這畫也一起燒掉。」

  我沉默不語。那張畫,看畫齡的確是有二三十年了,不會是假的。那時候人們身上的裝飾品和衣服樣式都沒有如今這麼花哨,而畫上的人們的確那般。畫中那小男孩的臉依稀可以從甄禾的臉上找到影子。可是,我不敢憑著一張畫就相信這是事實。

  忽然想起甄禾第一次跟著那蔔娑在小閉那兒見到我的情景——他的神色很是震驚,難道就是因為這事嗎?

  「也許你不相信。第一次在三王子那見到你,我立刻就找人去查你的來歷了。」甄禾神色一轉,忽然變得淩厲:「你居然認賊做父這麼多年。」

  「你說什麼?」我詫異的問。

  「朱棣在一次路過開封甄家莊的時候,見到了二娘,所以就起了貪心。那場大火就是他下的手——他殺了我們甄家莊那麼多的人。他是兇手。」甄禾渾身散發出駭人的恨意。

  「你憑什麼說他是兇手?」我冷笑。若真是當時身為燕王的朱棣幹的,又怎麼會那麼簡單就被他查出來?

  「我親眼看到的。」甄禾猙獰著面孔,讓我的心打了個冷顫。「我親眼看到他在起大火的前一刻強帶著二娘迅速離開。」

  我又沉默了下來,甄禾也不再說些什麼,只是籠罩在他身上的那股恨意卻久久不能散開。那恨意讓這小小的客廳變得森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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