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歌(94)_魅冬_學達書庫

九四

　　他走後，我才回過神來，看著那有些搖晃著的房門發呆。上官可憐端起一邊的藥，一口口繼續喂我。我機械化地張嘴喝藥，沒有叫過一聲苦。上官可憐心疼地在我嘴巴裡塞了一顆糖，可我卻覺得自己的味覺已經變得麻木，糖在我的嘴裡化開，居然也是苦的。

　　「小姐，想哭就哭吧。」上官可憐見我這般，心疼又無可奈何。

　　我木然地看著門口，問：「我為什麼一定要哭？為了一個男人太不值得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心會那麼疼痛？」

　　上官可憐沒有回答我，他低頭看著我，我卻忽略了他眼裡的心痛。

　　夜裡睡得極其不安穩，有一雙溫暖的手細心溫柔地為我擦汗，有人的手撫摩著我的臉，讓我揪疼著的心漸漸安穩下來，進入夢鄉。

　　我的病整整拖了一個多月，轉眼已經到了夏末。李律依舊住在燕王府裡，小謝也依舊是我的丫鬟，一切似乎沒有變，但是我變了。我管住自己的心，讓自己和李律保持距離，雖然同住一座府邸，見面的次數卻少得可憐。

　　我知道李律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我的房間裡，安靜地坐在床邊看著我，直到我睡熟了才離去。其實有很多天的夜裡，我都在裝睡，在他離去後對著房門發呆。這算不算是一種折磨？

　　九月的太陽雖然熱烈，卻少了七八月份的毒辣，朱棣打了勝仗，朱允炆自然有些火氣，不想再進宮去看他，也沒有和秋容聯絡。畢竟，我連自己都管不好，憑什麼去管別人的死活？

　　也許是心情的原因，風寒是好了，心情一直不好，所以眉頭總是緊蹙著。想了很多天也掙扎了很多天，終於放出消息：十一月初八的婚事照舊，只是新娘換人。朱允炆雖然生氣，這時候戰事總敗，也顧不上我許多。秋容讓人來請我去皇宮，我都以身體不適為由打發了回去。她見我不想再提此事，也就不再勉強。

　　這天夜裡，李律醉倒在涼亭裡。我走到他身邊，看著他緊貼著大理石桌的臉，手爬上他的臉，從眉到眼再到唇，留戀不已。扶著他回房間的時候，聽到他在醉夢中細語。

　　「鳳兒，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那麼愛你……」

　　次日，小謝從燕王府裡失蹤。我沒有太擔心，因為我相信她一定會回來。

　　風起推雲湧郎無歸期（1）

　　終於還是入秋了。

　　我在三天前讓上官可憐將李律請回了李家。我在府中一株樹下駐足，看著片片掉落的黃葉發愣。打掃的丫鬟經過我身邊，我朝她點了點頭，走回自己的房間。

　　讓丫鬟將琴放到了涼亭裡，撩撥起琴弦，唱起了晏幾道的《阮郎歸》。

　　天邊金掌露成霜，雲隨雁字長。綠杯紅袖趁重陽，人情似故鄉。蘭佩紫，菊簪黃，殷勤理舊狂。欲將沉醉換悲涼，清歌莫斷腸。

　　很應景的一首詞。我才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這麼的哀怨斷腸。

　　夜裡在府中呆不下去，理了下衣服，準備出去走走，上官可憐沒說什麼安靜的跟在我的身後。走到門口，被暈倒在地上的小謝嚇了一跳。等了近半個月，終於等到她回來，沒想到是這麼回來的。

　　趕緊讓上官可憐將渾身是傷的小謝抱了進去，讓人去請了大夫。她身上的鞭傷讓我覺得可怕。小謝的武功不弱，能將她上成這樣的，怕是她自願的吧？

　　細心照顧了幾天後，小謝終於醒過來，看到我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的驚訝，只是叫了聲「小姐」，然後掙扎著要起床。在我的強制下，她在燕王府裡安心的養上，只是人變得很沉默，她不開口，我們也不逼問她什麼。

　　「小姐，門口有人讓我將這封信交給你。」一個丫鬟拿著一封信遞給我。

　　我接過信看了下上面的標記後猜看，看完信的內容後高揚起了嘴角。

　　信是柳彥讓人送過來的。這是他離開我這麼久，第一次收到他的信，前些日子是因為我不在燕王府，所以才沒收到他的信。他說他那邊一切都安頓的差不多了，柳家的產業也從一叫小小的書店擴大到在好幾個地方都有分店。他說他那準備好了，問我是不是也準備好了。

　　走到小謝門口的時候發現她的房門開著，也就走了進去。小謝已經穿好衣服坐在床沿上，看到我站起身來，「小姐。」

　　「你的身體痊癒了嗎？」我問。為了她身上那些疤痕，我特地去太醫那拿了玉膚霜給她塗抹。

　　「謝謝小姐關心，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小謝點了點頭，淡言。

　　我站在她面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問：「你要出去走走嗎？」這麼久都關在屋子裡，不出去走走會悶壞的。

　　小謝有些驚訝。她以為我不會理會她，卻沒想到我此時這麼的熱情。她還記得她沒有離開的那一個多月，我對她冷淡到七天都說不上一句話。

　　「小姐，奴婢有一個請求。」

　　「你說吧。」我看著她。

　　「請帶奴婢進宮。」小謝的話一出口我就愣住。

　　雖然詫異，卻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三日後，我帶你進宮。」

　　小謝原是朱允炆的人，而今她要嫁人怕也是要得到朱允炆的允許吧！既然如此，帶她進宮一趟也是應該的。而且，我也想見見朱允炆和秋容，不乘著這個機會見一見，也許這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

　　皇宮裡還是一如從前那般讓人壓抑著。小謝去見了朱允炆，我則和秋容坐在涼亭裡喝茶，平時那些讓我嘴讒的精緻點心再也引不起我的興趣。秋容看著我的臉歎氣，臉上閃過一絲的心疼。

　　「何必那麼做呢？李律他並不愛小謝。」秋容喝了口茶，問。

　　我看著不遠處飄落的樹葉沒有回答她，她也不再追問，直到我回過神來：「小謝愛他不是嗎？」

　　「你怎麼知道小謝愛他？」秋容睨了我一眼，繼續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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