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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雲鈺身子微微發抖,心中的委屈似乎一瞬間全部湧上心頭……他終於肯同自己說話了麼?終於肯相信自己與胤禟之間什麼也沒有了麼?自己那般真心對他,卻還是被他懷疑,心痛的宛若刀割,卻在這會完全發作出來。

  胤禛似是感覺到了她身體的顫抖,收緊了手臂,將她抱在懷中,不留一絲空隙。

  眼淚便在這一刻刷的全部流出,她咬住嘴唇,將哭聲咽入肚中。身體卻被胤禛扳了過去,面對他。溫熱的唇略顯霸道的吻上她,阻止她虐待自己紅唇的行為。眼淚順著臉頰流到嘴唇上,輕鹹微苦。

  有風吹過,帶來關睢宮裡微末的花香。

  為了給雲鈺洗去之前的晦氣,關睢宮裡擺下了宴席,只是這宴席並無他人,胤禛知雲鈺不愛與那些人歡樂,便只有他和雲鈺兩人。

  反倒來的真誠。

  雲鈺知道他的心思,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透過天窗可以看到滿天的繁星,與彼時並無不同。千百萬年來,這浩瀚的星空都不曾改變,任你人世天翻地覆,我自恒然不動。

  心頭莫名浮起一股感傷,眼神一瞬間有些迷離。一旁的胤禛似是察覺了她的不妥,大手將她一把攬起,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

  雲鈺感覺到他發燙的身體,臉上浮起一抹紅暈。

  事情仿佛就這麼過去。

  兩人對之前的事情都閉口不談,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只是惡夢一場。元妃仍是宮中最耀眼的存在,連貴為國母的雲鏵都不能與她相比擬。

  只是很多東西是不能夠沉澱的,用東西將傷口掩起而不去治療,到了最後,傷口就會徹底爛掉,只是一開始看出不來而已。

  雲鈺開始為福惠打算。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去死,甚至……她連福惠在哪一天死都清清楚楚。對於母親來說,這無疑是最大的折磨。

  最好的方法便是改名。雲鈺緊抓這個念頭不放,仿佛這是那根救命的稻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將所有的精力集中在了福惠身上,改名,改名……

  這兩個字像是魔咒,左右她的行動。

  「胤禛,」雲鈺翻了身,將頭擱在他的胸膛上,「我們給福惠改個名字好不好。」她眼中光芒閃動,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和胤禛提出這個問題了。

  「嗯……」胤禛似乎漫不經心,隨便的應了一聲,「哦。」

  雲鈺皺了眉,有些不滿他的回答,手指用力的捅了捅他的腰部,成功換回他的注意力,這才再度開口:「我說的是真的,你別當我在說笑。」

  她語氣十分嚴肅,胤禛這才將目光調向她,十分不解:「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給他改名。福惠是皇阿瑪賜的名,況且,這名已經上了玉碟,我不好擅自改的。」

  雲鈺擰了眉,細數出聲:「弘時、弘曆……都是弘字輩的,為什麼福惠不是?」

  胤禛頓時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笑著拍了拍她:「原來你在擔心這個。不打緊的,福惠是特別的,不光名字是皇阿瑪賜的,他在我的心中,更是與其它孩子不同。」

  雲鈺幾乎氣結,卻又不能與他明說,只得板下面孔:「我不管這些。我一定要給福惠改名。無論叫什麼,都不能叫福惠!!」

  胤禛閉了閉眼,顯然有些不耐:「別無理取鬧。」

  雲鈺卻分毫不依,她幾乎已經陷入偏執的狀態,聲音陡然高了上去:「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給福惠改名。」她伸手將胤禛拉起,「馬上就擬旨!」

  胤禛似是忍無可忍,呼吸急促:「你瘋了?!!這些日子天天要給福惠改名,你倒底想怎樣?!!福惠這個名字哪裡惹到你了?不可理喻!!!」

  雲鈺愣在當場,自己……不可理喻?

  胤禛極為不耐,猛的又拋出一句話:「我不會違了皇阿瑪的旨意,福惠的名字,我絕不同意更改!!」言罷他沒有再理會雲鈺,逕自躺下,閉目而睡。

  無盡的恐懼便從雲鈺心頭湧上,他不同意給福惠改名……那麼,豈不是意味著,福惠一定會死?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福惠離開人世?

  她內心那種對將來的預知此刻似乎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是讓她覺得恐懼。而這恐懼便如同大海,海水冰冷而喧囂,將她淹沒。

  雲鈺低了頭,呼吸漸漸急促。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改變這段歷史,她看向床上的胤禛,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

  月亮漸漸的掩入雲朵之後,那滿地的清霜也慢慢消失,只有空氣流動的聲音,在院子裡孤寂的歌唱。

  清晨,陽光透過窗櫺射入,帶來滿室暖意。

  「娘娘,您真的要……」水色慢慢梳理她的頭髮,雲鈺透過鏡子,看到她眼底印出的不解與驚恐。

  她抿了唇,微微點頭。

  「可是」水色說了兩個字,又停住口,居然放下手中的梳子,跪在她的面前,「娘娘,阿哥還小,而且皇上那邊……」

  雲鈺歎了口氣,垂了眼,黯然不語。她也不想和福惠分開……只是,與其讓他留在宮中早殤,不如讓他去見識那民間的風情。

  有時候,天皇貴胄並非就是幸福,平民百姓也未必不幸福。

  「幫我梳頭吧,時間不早了。」她將梳子拿起,遞到水色的手上。她應了沐妍,若沐妍將福惠帶出宮,給他優渥的生活,自己便想法保住她同八阿哥,不讓他們落到那樣淒慘的下場。

  而今天,是沐妍來接福惠出宮的日子。

  她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不但能讓福惠順利離開,更是已經找了替死鬼,福惠一走,他的居所便會失火。只是……她別了臉,看向鏡中的自己。

  眼神已經不復當初的清澈,太多的陰謀複合成一道道血絲,一瞬間有些失神,手撫上自己的面龐。她現在也能夠坦然拿命換命了,一個與福惠差不多大的孩子,只值一百兩銀子……眼中隱約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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