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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夜羽不由又驚又怒,他們竟然敢搜身!!

  班布巴顏看了夜羽一眼,接過瓶子,拔開上面的軟木塞,輕輕嗅了嗅,一揮手:「請十三阿哥和福晉同奴才走一趟,有些事情,還是福晉親自說明白的好。」

  夜羽剛要說話,卻見那兩個士兵已經將爛醉的胤祥抬了出來,一抹苦笑浮上她的臉龐:她還有不去的理由麼?

  心下打定主意,無論如何,總是要護得胤祥周全。

  她抬手撫了撫額角的珠花,優雅的挺直背脊,緩緩隨著班布巴顏向乾清宮的方向走去。

  一路寂靜無聲。

  越向前走,夜羽的臉色便愈發的蒼白。

  沿途佈滿了禁衛親兵,每一個都是全幅武裝,氣氛越發的冷凝,仿佛她要去的不是乾清宮,而是候斬的午門。

  腳步越發的沉重起來,仿佛腿上綁了七八個沙袋,每挪動一步,都覺得沉重的抬不起。夜羽似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的呼吸越發的急促,手心也冰冷濕滑一片。

  「吱呀」隨著刺耳的推門聲,夜羽眼前突然明亮起來。與外面的昏暗燈光不同,乾清宮裡燈火通明,李德全在門口站著,一見她來,不由雙目一亮,迎上前來。

  「奴才給福晉問安。」他長籲了一口氣,「皇上吩咐了,您和十三阿哥一來,便立即進去見他。」他的目光落在爛醉如泥的胤祥身上,波瀾不驚,「來人,把十三阿哥抬進去。」

  夜羽一驚,抬頭看向李德全,卻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變化。她提了心,跟著李德全緩緩踏入了內殿的殿門。

  大門旋即在身後關上,呯的一聲,仿佛擊打在她的心上。

  康熙在正中坐了,面無表情,手中不斷的摩梭著那柄蒙古剛剛進貢的玉如意,眼神落在被人抬進來的胤祥身上,複雜到讓人看不清裡面的含義。

  班布巴顏也跟了進來,只見他上前一步,在康熙的右下首跪了下來,雙手遞上從胤祥身上搜出的玉瓶。李德全接了玉瓶,遞給康熙。康熙卻看也不看,手微一擋,目光掃過夜羽,清咳了兩聲,緩緩開口:「你可知道,朕為何喚你前來?」

  仍舊是沒有任何起伏的聲調,夜羽跪在地上:「臣媳知道。」她本欲答不知道,轉念一想,那班布巴顏已經將事情大致和自己說了一遍,若自己說不知道,反而不好。

  康熙點了頭:「既然知道,那你可有什麼話要說?」

  夜羽猛的抬頭,目光帶著無數的疑惑:「臣媳不知道要怎麼說。」

  康熙淡淡看了她一眼,輕道:「不知道怎麼說,便先聽聽別人怎麼說。」他揮了揮手,李德全連忙上前,尖聲道:「班布巴顏,將調查情況詳盡奏來,不得隱瞞。」

  班布巴顏重重磕了個頭,應道:「嗻。」他指了那瓶子,「回皇上的話,這瓶東西是從十三阿哥處搜到,味道同先前太后誤食的蜂蜜相同。據臣所知,百釀蜂毒雖然是毒,但卻必須加在蜂蜜中才會起作用。苗疆自順治六年朝廷派員駐紮後,百釀蜂毒這種劇毒每年所產以及用處均記錄在案。奴才之前派人去調了檔,」班布巴顏又取出一冊書簡,交到李德全的手中,「這書簡便是近年來的記錄。根據記錄所載,京城三年來,並無百釀蜂毒的進入。最近的一次,是三年前,四阿哥派人去索了一瓶。」

  夜羽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他們不光是要陷害胤祥,竟然連胤禛也要一併拉下水麼?她不由抬頭看向康熙,康熙的眸子黯了下,微微點了點頭。

  那班布巴顏跪在地上,繼續說著:「時間過於緊迫,奴才沒有能去四阿哥的府上調查蜂毒的去處。只是前陣子,十三阿哥福晉中的萬蟻毒必須百釀蜂毒來解,想來是從四阿哥府上取了百釀蜂毒,否則福晉此刻也不會安好的站在這裡了。」他的眼睛瞥向夜羽,似乎在指責她便是兇手。

  康熙的目光從班布巴顏身上挪到夜羽身上,停駐片刻,又落在了胤祥身上:「來人,把他弄醒!!」

  一桶冰水暫態潑在胤祥身上,多虧不是冬日,否則這一下有他好受。

  夜羽的心頓時沉了下去,似乎這桶水潑滅了她所有的希望:如果不是康熙授意,誰敢如此做?恐怕他已經認定胤祥是下毒的兇手,那自己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吧?

  胤祥確是喝的太多,縱使潑了冰水,卻只是皺了眉,還是不曾醒來。

  康熙眉頭深深的皺起,一聲冷哼從鼻腔中傳出:「堂堂皇子,居然醉成這樣,成何體統!」

  聞聽此言,夜羽不由愣在當場,也不知道先前是誰讚賞他,還賜了龍佩。這便是天家的父親麼?夜羽心中一片冰冷,上前扶住胤祥。

  康熙沒有想到夜羽會起身,眉頭皺的更深。他一聲喝斥,冷然道:「你告訴朕,是不是太子讓你們下的毒?」他說到太子二字時,語氣沉痛,眼中竟隱隱有淚光閃動。

  夜羽暫態反應過來,此時的康熙,恐怕是被太子下毒一事打擊過深。雲鈺曾和她說過,康熙這輩子只有一個兒子,便是胤礽。其它的人,不過是皇子而已。

  愛之深,責之切。

  最心愛的兒子,竟然要殺自己,這是多大的打擊。任誰也受不了吧?

  她深吸一口氣:「臣媳完全不知。若非班布巴顏前來搜查,臣媳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太子殿下對皇阿瑪一直忠心耿耿,更無下毒可能。請皇阿瑪明查,不要中了奸人的詭計。」

  她眼下也只盼著這招有用,是生是死,已經不由她了。

  康熙冷冷看了她一眼,剛欲說話,卻聽門口有人通傳:「太醫院史穆特爾求見。」他凝了眼神,輕道,「宣。」

  大門再一次被打開,那穆特爾在班布巴顏身邊跪下,磕了頭:「奴才回皇上的話,經奴才們試驗,太后所中之毒……正是百釀蜂毒。」

  穆特爾小心的低了聲,那聲音雖然低,但聽在夜羽的耳朵裡,卻如同震雷:「奴才們還解剖了先前送百釀蜂毒的侍女屍體,在她的屍體裡……奴才們發現了……發現了……」

  康熙突然一拍桌子,聲音顯得極為不耐:「發現什麼?說!!」

  穆特爾一驚,伏在地上:「嗻。奴才們在她的屍體裡發現了一枚荔枝的核。」

  現場頓時靜謐下來,就連站在康熙邊上的李德全身子也微微有些發顫。這荔枝是極為珍貴之物,今年統共不過得了五十枚,除去太后處二十枚,康熙處二十枚,德妃處五枚,其餘的五枚都賜給了太子。德妃的五枚在賜的時候,德妃便剝與康熙吃了二枚。其餘三枚一枚給了四阿哥,一枚給了十四阿哥,另一枚便給了十三阿哥。

  康熙的眼中隱隱有火焰跳動,他伸出手揉了揉額頭,剛欲說話,卻見胤祥微的呻吟一聲,竟然是這時醒轉過來。

  康熙看了眼夜羽,突然開口:「胤祥,你額娘給你的荔枝呢?」

  「荔枝?」胤祥摸了摸頭腦,眼神仍舊有些迷糊,「好像是慶春吃了。」

  康熙的臉色立時鐵青,猛的抽出一邊架子上的金刀,抽手便向胤祥砍去。夜羽一聲尖叫,抬手便推開胤祥,卻還是一個躲閃不及,那刀一下子削過胤祥的胳膊,豔麗的鮮血刹時湧將出來,映得胤祥臉色格外蒼白。

  「關進宗人府,等候發落。」康熙別過臉,跌坐在椅子中,似乎一下子蒼老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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