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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雲鈺心頭一個格登,頓時心如明鏡。想來他們是掌握了太子不少難與人知之事,這兩個人怕只是石子,旨在警告太子。恐怕這兩人犧牲,也只是因為胤禟賭坊一事。這兩名官員在太子党中的地位應該只是中流,被揭發出來,胤礽怕只是皮肉稍痛,不會過傷。但這事情不會不讓胤礽警惕……實在是高明。

  只是……自己想讓胤禟脫離八爺党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雲鈺暗自歎了口氣,越發看不清未來的方向。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胤禛頗為感慨,扳正雲鈺的身子,「你以前說的這句話,還真有幾分道理。不知道我是在沉默中爆發,還是在沉默中滅亡?」

  雲鈺歎了口氣,將身子投入胤禛的懷中:「無論爆發還是滅亡,我總歸跟你在一起。」

  胤禛有力的心跳聲從她耳邊傳來,雲鈺閉了閉眼,挺直了身子,雙臂從他背後環過,幾乎將自己沒入他的身體,目光透過胤禛的肩頭,看向窗外。

  此刻太陽當空,熾烈的陽光從天空中投射在池塘的水面上,一刻不停,漸漸的全部融入池塘的水波之中,化為星星點點的鑽石,在水面上一搖一晃。

  恍惚間,時光便似從這星點鑽石中穿梭而去,轉眼已是康熙四十七年。

  彼時的一切都有所改變,夜羽已嫁與十三為妻,夫妻和美,在皇子的婚姻中頗為奇特,也教不少人看在眼中羡慕不已。

  雲鈺也漸與沐妍少了來往,沐妍歷史並不好,先前所知大多出於清宮劇,也有雲鈺分說所得,兩人少了來往,她對今後之事也就只是一知半解,只能稱得上依稀記得,卻也起不了什麼大作用。

  而雲鈺知道胤禛此生宏願便是榮登大寶,造福蒼生,加上早已決定要助他,便不著相的將未來之事隱約透露給他知道。縱使如此,胤禛也從來不問,遇上什麼難題總是自行解決,雲鈺性子急,總是胡亂擔心,倒經常教胤禛笑話。

  只是雖然日子看起來平靜幸福,雲鈺內心卻總有一絲掠不去的鬱悶。她和沐妍現在極難得見面,一個月也不見得能見上一面。見了面,也只是淡淡的,卻怎麼也回不去以前那樣交心而談的境界。她甚至不知道這樣的局面是如何造成,沒有因,自然解不了果。她也不知道如何能夠化解兩人之間越發深刻的鴻溝。

  這些年沐妍已經變化得自己幾乎不認識,那年胤禛同自己說,沐妍賜死了康熙賜給八阿哥的兩名侍女,當時自己還有些不信……誰知八阿哥的長子弘旺出生後,沐妍竟然將弘旺的生母張氏關入柴房。那張氏生子時是正月,天氣冷的連手指都能凍掉下來,剛剛生產過的婦人被關在柴房裡,不到三日,便宣告不治。

  雲鈺得知後,半晌不能言語,倒底是什麼原因,讓沐妍變得如此?她並不知道。

  放下手中的書卷,雲鈺長歎口氣,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外面的陽光格外明媚,院中的樹枝早已盤結在一起,擋住從天而降的熱意。她臉上浮起一抹笑容,這樹是當年與胤禛一同移來種下,現在已經長成,自已種樹,自己乘涼,頗為符合她的處世觀。

  輕喚了水色為自己換過一身衣服,雲鈺便出了門。縱使胤禛再寵她,她卻仍舊是個妾身未明的人,若非雲鏵在府中護得她,少不得私下裡受些欺負。所以,當雲鏵派人來請她時,她也不便推脫。

  想來真是覺得有意思,原本的好友現在形同陌路,而彼時視自己如仇敵的雲鏵,卻不時的回護自己。這便是世事無常了吧?

  雲鈺心頭掠過一絲悲涼,抬眼卻望見沿途花團錦簇,心底微有些訝異,這便是什麼日子?值得如此慶祝?

  水色這些年跟在雲鈺身邊,早已摸透她的心思,尚未等她開口,便道:「格格不記得了?今天是年側福晉小壽,前天福晉還差人送了禮去。」

  雲鈺這才記起,自己還同雲鏵一起送了份禮,呵呵,她哪裡會把年樂容放在心上?那時康熙為年樂容腹中之子賜名弘時,卻不想年樂容竟然小產,弘時之名還是落到了李氏之子的頭上。其實這樣也好,省得將來被胤禛賜死。

  之後年樂容似乎收斂很多,想來她的囂張,不過是想憑著母憑子貴而已。這樣的角色,雲鈺怎麼會記她在心頭?她只是記得,今天是五月初七,按歷史上記載,康熙將在五月十一巡幸塞外。這樣算來,離出巡也沒有多少天了。

  她微眯了眼,心底不斷盤算這次巡幸塞外對胤禛是否有什麼影響。

  思來想去,卻只有九月一廢太子是件大事。不過……這次廢太子,似乎是因為十三阿哥和大阿哥兩人向康熙告發,說是太子窺視大營。加上後來十八阿哥病逝,權橫相加,並成了廢儲的導火索。

  雖然這場鬥爭以太子的失敗告終,但根據她翻閱史料得出的結論,原本十分受寵的十三阿哥胤祥在這之後,開始被康熙疏遠,更是種下了被圈禁十年慘禍的種子。

  要不要去提醒一下胤祥?

  雲鈺微皺了眉頭,心底暗自盤算。她知道胤祥並非沒有奪嫡之心,如果機緣巧合,或許奪嫡的皇子中便會加上他一個。雖然這些年胤祥絕口不提奪嫡一事,但那次他所說的話,卻如刀刻般印在雲鈺的心底。如果提醒了胤祥,或許歷史也會改變。他不會被圈禁十年,卻也有可能不再是那個賢明的怡親王。

  如果不提醒他……雲鈺略放慢了腳步,心中鬱結無比。如果不提醒他,而任由歷史如同本來面目般發展,胤祥被圈禁,卻也絕了他奪嫡之心。

  是救人於水火,還是成就大清的怡親王?

  雲鈺慘澹笑開,其實在猶豫的那一刹那,她已經做出決擇。「胤祥,你莫要怪我。」她在心底暗歎,眼波微轉,卻正看到站在假山轉角處的夜羽。

  夜羽顯然也已經看到雲鈺,臉上頓時帶上笑容,遠遠的揮了揮帕子,疾步走來。

  雲鈺卻有些心虛的別過頭去,她未曾想此刻會見到夜羽,心底的內疚一下子就湧了上來。她不是鐵石心腸,縱使為了胤禛的利益要去犧牲一些,卻還是會負疚。

  原來要成就大業,不光要有謀略,更要冷血。

  夜羽全是渾然不知雲鈺心頭翻騰,穿過回廊,親熱的挽住她的胳膊,笑道:「雲鈺姐姐,好久沒見了,你是要去福晉那裡麼?」

  一邊的水色聽她言語,不由捂嘴一笑,打趣道:「福晉和我家格格前日才見過,竟然又是好久不見……」

  兩人這麼一打岔,倒教雲鈺將心底的鬱結打開些許,她轉身瞪了水色一眼,佯怒道:「沒規矩,還不給福晉請安?」

  夜羽擺了擺手,笑道:「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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