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負春風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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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新帝才剛剛登基,世家已平,十數年內不可能再翻身。此刻歌舞昇平,帝王又正值年輕鼎盛,皇權回籠,再無後顧之憂。 這樣的時候,皇上卻突然要柳家將子孫送入宮中,莫非…… 眾人心思各異,卻是神色不變,對君於遠所說之事也並無異議。 高呼一聲「皇上英明」,他們便恭恭敬敬地退出了禦書房。 待幾人走遠,君於遠盯著木案上的青玉鎮紙,頭也不回地請問:「李唐,你也覺得朕這一著是英明?」 大內總管站在一側,躬著身並未答話。 當初蘇家早已與謝府聯手,蘇言上門求見陳瑾,又遇到皇上,即便是偶然,在他們眼中亦是刻意。 如此,皇上又怎能不起疑? 君於遠布下了一局棋,撒了一張巨大的網,打算把四大世家一舉拉入其中。 一步一步,所有的棋子都必須活用起來。 其中,蘇言便是最為關鍵的一環。卻被譚御醫發現她已然中毒,且時日不短。 此事李唐秘密稟報了皇上,君於遠並未上心,只讓他命譚司浩暫且留下蘇言的性命…… 李唐眼簾微垂,一位富有經驗的棋手,運籌帷幄,步步為營,卻在大敗對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愛上了棋盤上一顆幾近被利用得支離破碎的棋子。 這是棋子的不幸,還是棋手的悲哀? 君於遠的指骨輕叩著檀木扶手,墨眸暗沉,從一開始就並未打算要聽到李唐的答案。 他決定好的事,素來不會有所改變。 站起身,君於遠大步踏出了禦書房。抬腳便走,踩著腳下的青石禦道,想像到昨日言兒的轎子還走過此地,不禁抿了抿唇。 李唐深知皇上必定是回承永殿,悄悄打了手勢揮退了跟隨的宮侍,在君於遠身後亦步亦趨。 禦書房離承永殿並不遠,沿著青石禦道走,若是坐上龍攆,亦不外乎是一炷香的功夫。 以皇上的腳程,一刻鐘已是足矣。 只是他的步伐沉重,有些心不在焉地一再放慢了速度。漫不經心地睇著四周的景色,宮內亭臺樓閣,佈局精緻華美,乃工匠心血之作。平日的君王從不曾駐足觀賞,此次卻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這才站在了承永殿之外。 腳邊跪滿了一地的宮侍,君於遠眉眼一抬,李唐立刻示意眾人噤聲。 卻見君王站在原地,遲遲不曾入內。 躊躇與猶豫,這是李唐從未在他身上曾看見過的。 仿佛沉浸在思緒之中,君於遠只是便靜靜地站在門前,一言不發。 蘇言的貼身內侍一刻不敢懈怠地守在榻前,一舉一動,甚至是榻上人一絲蹙眉,或是含糊不清的一聲低吟,都向他及時稟報。 君于遠曉得,蘇言尚未醒來。 即便如此,雙腳仿若沉石,停滯不前。 他倚在門前,心下矛盾。 希望蘇言能立刻醒來,卻又有些害怕直視那雙沉靜又了然,總能一眼看進他心裡面的黑眸。 半晌,君於遠才抬眸一瞥:「一日已過,言兒尚未醒來,譚老御醫怎麼說?」 「回皇上,太醫首打算讓娘娘服下大內『還原丹』,以減緩體內毒素蔓延。」李唐一面恭謹地應答,一面略略皺眉。 「還原丹」極難煉製,三年才得一顆。如今太醫院內只餘下一瓶,不過三顆丹藥。 此法雖然穩妥,卻治標不治本,尚不能根治,亦僅能堅持一段時日…… 聞言,君於遠沉吟半晌,道:「傳朕的口諭,你這就前去拜會幾位先帝賞封的老臣。」 李唐得令,迅速退下,帶上心腹便立刻離宮前往。 先帝在位時,曾將「還原丹」作為封賞賜給了幾位朝中重臣。 皇上突然命其前去拜訪,要的便是更多的丹藥來救蘇皇后。 李唐翻身上馬,心裡暗忖著。 只擔心那些老臣將丹藥看作先帝的恩寵,固執地不願割愛。 不過,這也是新帝特意命其親自出馬的緣由,他又豈能讓皇上失望? 請離 君於遠小心翼翼地托起床上的女子,臂彎攬著蘇言愈發消瘦的身軀,將「還原丹」的藥丸輕輕塞入她的口中。 指頭在蘇言頸側一點,喉頭微動,丹藥慢慢吞咽了下去。 他低下頭,細細地看著蘇言微蹙的眉眼以及蒼白的面容,心底有絲疼痛閃過。 餘光一掃,數個瓷瓶被人仔細地放在榻前。 這些「還原丹」,有太醫院的三顆,李唐費盡口舌,軟硬兼施拿回來的兩顆。最後便是,貼身宮侍拿出的先生贈與言兒的兩顆。 共有七顆,比君於遠想像中要多。 他將蘇言摟在懷裡,暖和著她微涼的身子,低聲道:「譚御醫,『還原丹』可支撐多少時日?」 譚司浩撚著胡子細細把脈,許久才終於放下了心頭大石,斟酌地道:「稟皇上,以皇后娘娘如今的情形,一顆『還原丹』足可支撐一月。」 七顆便是七個月,這麼長的時間,太醫首就不信齊集明國名醫的太醫院會研究不出合適的方子來…… 見他胸有成竹,君於遠微微頷首。 有救,就好…… 「稟皇上,蕭太傅求見。」早前君於遠已恢復了蕭霖的太傅之職,李唐候在門外,一再刻意壓低聲線,免得驚擾了榻上依舊昏睡的女子。 依譚司浩之言,她如今尚未醒來,是「還原丹」的藥效所致。 君於遠抬手拂去蘇言鬢角的碎發,又掖了掖她的被角,這才站起身,走出了寢殿。 在洛南制約江家,又阻擋了叛黨援軍進入洛城後,先生便失去了蹤影。 沒想到,此時此刻卻突然出現在皇城之內。 「先生,」君於遠遠遠望著御花園涼亭內一襲白衣的男子負手而立,背對著自己,背影一如既往的清冷蕭瑟。 李唐奉上熱茶後,便領著宮侍迅速退下。 定睛一看,君於遠卻能望見蕭霖數年不變的雪衫,衣擺上竟然沾著點點乾涸的泥漿。 蕭霖素來愛潔,又最注意儀容,恭謹守禮,自是不會在面聖時失態。加之輕功出神入化,踏雪無痕。 如此風塵僕僕,連衣衫亦未曾來得及換下便急急入宮,顯然是難得一遇之事,足可見他的心急如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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