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負春風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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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麼…… 謝昊深深地睇著面前的宮裝女子,陌生的容貌,全然不同的身姿,卻有一雙漆黑如夜的眼眸。 曾幾何時,每當他殺伐決斷之時,總會猜想著太子府中的那位蘇公子會如何回應,又會使出什麼樣的招數。 是見招拆招,還是會釜底抽薪,給他不一樣的驚喜? 雖然當年兩人未曾謀面,蘇言在謝昊的心中,卻已經能嫺熟地勾勒出大致的輪廓與性情來。 對於坊間的傳言,他多有不屑。驕傲如蘇言,又怎會做了君於丘的入幕之賓,枕邊之人? 謝昊心下好奇,改頭換面在太子府的外院悄悄走了一轉。沒遇上那位傳說中的蘇公子,卻聞見了一陣錚錚之聲。 古琴素有韻味,或盛讚風花雪月,或曲風纏綿繾綣。 只是府內此人,卻是一手的殺戮之音,高音嫋繞,令人熱血沸騰,仿佛化身蒼鷹,在藍空中振翅翱翔…… 謝昊不必看清一牆之隔的人,便能知曉,那就是他認定的敵手——蘇言。 往日,在觥籌交錯中曾與蘇言見面,容貌卻並不深刻。 可是只此一曲卻深刻在腦海之中,令他能夠在壽宴中,輕易地聽出那一曲非同一般的韻律,認出了蘇言。 謝昊撫著右側的斷臂輕輕笑了,望向蘇言,略扯嘴角:「……那麼,此時此刻,你能為在下彈奏一曲麼?」 冊封 不待蘇言回應,君於遠上前一步,冷哼道:「謝當家,勝負已出,就不必尋思著拖延時間了。」 他立于蘇言身後,清俊的眉目間盡是倨傲與篤定:「江家已對外聲明,再不與謝家有半點瓜葛。且送上血書,已示清白。」 此言一出,謝昊的臉色微變,眨眼間又恢復如常。 世家之首不過是個虛名,有福同享時言聽計從,有難時便棄之不顧。 四大世家,由始至終顧全的,不過是本家的利益。其餘世家會如何,又與他們何干? 只是江家此次退出,足以表明此次逼宮失敗,再無起死回生的機會了…… 聽罷,蘇言暗暗了然。 四大世家中,謝府為首,江家次之。 如今江家與謝家撇清關係,其餘兩家勢力驟減,定然不會跟御林軍硬碰硬,免得以卵擊石,得不償失。 師傅滯留在江家,原來要做的便是此事。 只是怕是起行前便與君於遠秘密商榷,刻意隱瞞了她。為此,才會勸阻蘇言插手。 她雙眉微皺,略顯不滿。對上謝昊的雙目,蘇言坦然道:「我的白玉琴並非普通的古琴,謝當家就不怕它再度摧毀了你?」 白玉琴的厲害,謝昊該早有所聞。此時提出聽琴,莫不是此時落敗,念著再無翻身之日,便心無畏懼? 謝昊卻朝她笑了笑:「能死在你的琴音之下,也不枉在人世走了一遭?即便去了陰曹地府,亦了無遺憾。」 蘇言一怔,沒想到他會這般輕易認命。略略思索,便向君於遠福身行禮道:「皇上,謝當家最後的要求,又何苦不成全了他?」 既是她堅持,君於遠蹙著眉,最終還是微微頷首同意了。 不到片刻,影一便呈上了白玉琴。 蘇言席地而坐,一切從簡,未曾淨手,亦沒有熏香在側。滿身血污,毫不在意地伸手在琴弦上試了個音。 琴是雅事,如此糟蹋,還是她平生第一次為之。 「……謝當家想聽什麼?」只一曲,蘇言也不妨順了謝昊的意。 他捂胸咳了兩聲,一絲鮮紅的血絲自唇角滑落,謝昊抬手一拭,眼底浮起一絲戲謔:「此夜花好月圓,不若彈奏一曲『鳳求凰』?」 君于遠神色一冷,薄唇微掀,看向他雙眸漸漸沉:「謝當家,不要得寸進尺!」 蘇言倒是笑了笑:「我不喜『鳳求凰』的纏綿,不若一曲『寒夜』如何?」 說音剛落,她眼神一凝,斂了神色,十指輕盈而起,仿若蝴蝶那般是在琴弦上翩翩起舞。 謝昊深深地凝視著幾丈外的蘇言,不知該說巧合,還是上天憐憫? 那夜在太子府外院聽見的那一曲,竟就是這首「寒夜」。 刻在心上的琴曲,沒想到在臨死前的這一刻,在這片廢墟之中,他極近狼狽之時還能再次聽見。 他仰起頭,望著沉夜中一輪圓月,耳邊琴曲高昂激烈,肅殺之氣卻微斂,絲絲縷縷的柔情夾雜其中。 謝昊不懂琴,亦無法品出曲中的深意。 這一刻,目睹彈奏中的蘇言不經意間向身邊人的一瞥,眼神溫柔似水,燦若星辰…… 以及君於遠自然而然地回望,冷意漸消,專注而深情。 點點苦澀自心口蔓延,蘇言的琴音不似往日,改變她的人,是日夜相伴的新帝麼? 謝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蹣跚著向蘇言走近了兩步。 君於遠如臨大敵,迅速上前要將她護在身後。 蘇言卻站在原地,直視著謝昊的雙眼。她知道,他有話要說…… 或許,這是謝昊最後一次開口的機會…… 他的雙唇微顫,呢喃著幾個單音,卻已是體力不支,踉蹌著便要倒下。 蘇言下意識地跨前一步,卻驀然間,謝昊身子墜下之際,突然單手一撐,雙腿一蹬,撲向了不遠處的她。 君于遠立即將蘇言扯在懷裡,冷聲喝道:「放箭——」 弓箭手早已嚴陣以待,一聲令下,手中弓箭齊起,一支支羽箭鋪天蓋地地射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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