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負春風 | 上頁 下頁
五二


  自暗道出來,君于遠神色平靜,嘴角噙著往常般淺淺的微笑,重新變成了明國最高主宰者。

  身為心腹的李唐看見他這番模樣,卻在心底暗暗歎息。

  皇上胸口的心,因為那人的離去,早已破了一個大洞被掏空,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填補得了。

  李唐衷心地希望,君於遠能夠慢慢走出夢魘,逐漸忘卻心底的傷痛。

  當初向那人立下了誓言,終生為君於遠之忠僕,李唐從未後悔,也絕不會違背那人的心意。

  思及此,他的眼中掠過一絲陰霾。

  那位相貌神似的蘇寶林,以及性子相近的蘇采女,在後宮中絕不能留下,以免亂了帝王的心。

  甚至於,妄想要取代他心中的那一位……

  「譚老御醫今兒給後宮各位主子把了平安脈,此乃書錄,懇請皇上過目。」

  李唐雙手呈上書冊,君於遠心不在焉地翻了翻:「蘇寶林頭疾加劇,需臥床半月?蘇采女風寒尚未恢復……」

  他手中的朱筆在半空中一頓,單手合上了冊子:「將兩人交由譚老御醫診治,要什麼藥材儘管到太醫院去取。」

  「是,奴才遵旨。」李唐垂著眼,餘光瞥見君於遠若有所思的神情,低聲問道:「皇上,是否要派人秘密徹查?」

  「不必打草驚蛇,保持現狀便可。」他拾起書錄,放在燭火上,盯著它漸漸被火舌吞噬,直至慢慢燃盡,餘下一片灰屑,隨風而散。

  李唐躬身退下,直奔太醫院。

  「譚老御醫,不必在下多言,你該明白怎麼做了?」將聖意簡略表達,他冷冷笑道。

  譚司浩背上的官服濕盡,點頭道:「臣下……遵旨。」

  李唐挑眉,冷哼道:「譚大人神色看來似乎很不情願,莫非想抗旨?」

  「臣下不敢,」譚司浩抬手抹了抹額上的汗珠,慌忙答道。

  「譚大人何必耿耿于懷?在下沒有讓你違背醫德,又未曾命你下毒害人,還怕她們以後來找你索命?」李唐拍拍他的肩頭,冷聲說道。

  譚司浩嚇得面色微白,雙腿一軟就要站立不穩,口中來來去去地只重複著「不敢」二字。

  「譚大人半生心血都投在了太醫院,這事皇上自是看在眼裡。試問,我朝開國至今,又有幾個位居正二品的太醫首?」李唐見他神色一緩,知曉此番軟硬兼施已是起了作用,放心地離開了。

  等李唐的身影漸漸遠去,譚司浩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緩了緩。

  低頭看著他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的雙手,念及自己不知起死回生了多少人,又不知暗地裡抹殺了多少性命……

  譚司浩終究長長地籲了口氣,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替皇家辦事,戰戰兢兢之餘,違心之事也在所難免。

  在木椅上枯坐許久,瓊華殿的宮侍幾番催促下,譚御醫這才慢悠悠地拾起筆,一勾一劃地寫下了藥方。

  瓊華殿內,小月端著藥湯,望見自家主子氣色漸好,不由舒心一笑:「這譚老御醫果然妙手回春,主子拖了半月的風寒,不過喝了兩天湯藥便漸漸好起來了。」

  蘇言喝完藥,笑而不答。

  譚司浩的醫術若是不了得,如何能成為太醫首,還正居二品?

  在其位必要謀其事,此乃用人之道。

  「主子,謝家又送東西來了。」小日子匆匆走近,壓低聲線稟報道。

  聞言,蘇言不由微微蹙起眉。

  這陣子,蘇寶林以頭疼為由,又加之被琴弦所傷,一直呆在芝蘭殿,拒絕見客。

  謝家三番四次送補品進宮,明面上已是得了新帝的允許——畢竟蘇賢在名義上是謝當家的義妹,送禮這樣的小事,君於遠不必為難謝家。

  只是,謝昊愛顯擺愛送禮是他的事,與蘇言沒有什麼關係。

  問題卻在於,禮單不但送去了芝蘭殿,相同的一份卻又送來了她這裡。

  若蘇賢與謝昊算是一對「相敬如冰」的義兄妹,那麼她跟謝當家又是什麼樣的關係?

  蘇言卻沒有忘記,當初多少次與謝昊暗地裡較量,輸贏不定。

  她沉吟間,小日子不免心急,小聲問道:「主子,這禮單……」

  「收下罷,」幾番推脫,讓謝昊羞惱成怒就不好了,蘇言擺擺手,又道:「立刻將禮單送去芝蘭殿,就說是我孝敬蘇寶林的。」

  她不能不要,還不能弄走?

  只是沒想到,不到片刻小日子灰頭灰臉地回了來,沮喪地道:「主子,蘇寶林說這是謝當家的新意,若謝當家問起她不好交代。」

  蘇言略略挑眉,這番說辭聽著熟悉,莫不是當初婉拒蘇寶林索要白玉琴時的話?

  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把東西都鎖入櫃中,免得謝公子問起讓蘇寶林為難了。」

  小日子低聲答了,小心翼翼地命人收好了這些貴重的禮品,心下微歎:謝家分明向自家主子示好,只是蘇采女似乎並不想接受這份好意。若是撕破臉,他們這些奴才就得跟著受罪了……

  這晚蘇言似是平日般早早梳洗就寢,卻不料君於遠在入夜後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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