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負春風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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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她眼皮一跳。 沉吟片刻,他微笑道:「如此,朕便將瓊華殿賜予蘇采女罷。」 她一怔,輕聲道:「皇上,蘇言身份低微,並不適宜……」 瓊華殿離皇帝寢宮不遠,歷來是最受寵愛的四妃之一的住所。如今他讓自己入住,是想大肆彰顯對蘇言的寵愛? 還是下馬威已經夠足了,於是打了一棒便再給一點甜頭? 君於遠抬手止住她的話,笑了,「愛妃方才所言深得朕意,這後宮之中也只得采女一個可人兒,住哪裡又有何妨?」 話已至此,蘇言明白他心意已決,也不多作辯駁,福身謝恩。 走至軟轎前,她突然聽見龍輦中,傳來君於遠淡淡的聲線,「蘇采女,別忘記了你的身份,在朕面前需自稱一聲臣妾。不然的話,朕要考慮派幾位老嬤嬤去重新教導禮儀。」 蘇言想起那些老嬤嬤板著一張臉,從早到晚拿著戒尺提點她的一言一行,連端起茶杯這小小的動作也出言糾正。真是連喝口水,也是不易。 當年在宮中前後不過兩三天,她受盡折磨,是再也不想繼續被那些老嬤嬤荼毒了。 望著龍輦遠遠先行,小日子掀起軟轎的簾子,躬身請蘇言上轎。 她點頭,彎腰踏入轎子後,單手托著腮,神色若有所思。 君於遠讓她自稱臣妾,是不想聽見「蘇言」這兩個字,又或是不願想起她這個人? 回到破舊的院落。下轎時,蘇言身子微微搖晃,嚇得小月趕緊扶住她,小心翼翼地道:「主子,醒酒湯已經備下了。」 蘇言半闔著眼,略略頷首。 想當初她獨自灌下兩壇桃花釀,面不改色,精神奕奕,哪裡有半點醉意? 可惜換了蘇家小姐的身子,才小小的一杯,足以讓她頭暈目眩,手腳軟綿得幾欲倒下。 若非蘇言機靈,一感覺不好,立刻尋藉口退場。要不然,到時出了醜,又或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那就真是,後患無窮。 其實,她平日沒有多少喜好,只餘下兩樣。 一是酒,從粗劣的米酒,到香醇的竹葉青,甚至是嗆辣的燒刀子,蘇言來者不拒,千杯不醉。 二是財,金銀珠寶,玉珮、首飾、古玩,只要有人願意奉上,她也就笑眯眯的一個不落地收下。說蘇言是佞臣,很大一部分是她這理直氣壯收受賄賂的舉動。 以蘇言的解釋,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道究竟如何,根本上是因人而異。 她確實收人錢財,卻認為無愧於己。 實際上,蘇言拿了錢,根本就沒有要幫人辦事的念頭。 即便如此,她的背後有前太子君于丘這座大靠山在,巴結之人還是絡繹不絕。 就算蘇言不幫忙,送禮總是沒錯的。哪天她良心發現,在前太子跟前美言隻字片語,也足夠眾人受益了。 眾人就憑著這樣微乎其微的偶然,從各處搜刮一批又一批的稀世珍寶,像是不要錢的大白菜那般,一箱箱地抬進了前太子府——正確來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說是抬進了太子府,那也不過是流入了蘇言的腰包。前太子對於這位親隨的信任與縱容,有目共睹,旁人自是不敢多言。 蘇言回想起當年的風光,暗暗好笑。 那些人定然不知,孝敬她的禮物,盡數被她秘密移交了出去,折成銀兩,送到了君於遠的手裡。 他們幾年來的禮單,明細清晰,賬上一目了然,盡在新帝的掌握之中…… 想必那些偷偷摸摸諂媚和暗中投靠前太子的大臣,半數死到臨頭都不知為何被發現,被奪了權,又丟了性命。 小月吹熄了房中的燭火,明亮的月華自半開的窗櫺投在地上,仿佛鍍上了一層金箔。 蘇言躺在榻上,舔著唇意猶未盡。 好漢不提當年勇,只是忽然有些懷念當初美酒不斷,錢財召之即來的日子。 她枕著冷硬的玉枕,抱著錦被抿了抿唇。 君於丘不是好人,也並非明君。 剛愎自用,性子暴躁,草菅人命。在府中養了一大群與她年紀相仿的孌童,不出兩三天,府中總管便悄悄命僕人將這些人用草席一卷扔到後山。 如此荒唐,日後為君,怕也是夜夜笙歌,荒廢朝政。 只是這樣的一個人,對蘇言卻是極好的,恨不得將世間所有最好的東西呈在她的面前。 可惜蕭門之人,選擇了效忠的主子,直到死也不會背叛。 她選擇了君於遠,便無法領君於丘的情。 蘇言抬手覆上自己的胸口,那日將性命還給了他,也算得上是這麼多年來,回報了君於丘對她的好。 她唇邊自嘲一笑,自己這樣想,也不過是自欺欺人,減少心內的愧疚而已。 要達到目的,需不擇手段。 蕭霖所言,字字珠璣,蘇言向來銘記於心。 半醒半醉中,她閉上眼,腦中昏昏沉沉。 蘇言逐漸感覺到四周冰冷的寒意,片刻後卻像是熊熊的烈火燒灼那般,熱得她周身仿佛要燃著。 她翻滾著,掙扎著,呻吟著,迫切地想要擺脫這樣的境地。手腳卻有種失重的感覺,慢慢地沉了下去,落到了腳下黑漆的深淵之中。 「……蘇言,為什麼要背叛我?」滿身是血的人,面容扭曲,背後插著幾支羽箭,鮮血淋漓。 她朦朦朧朧中,聽見了自己涼薄的聲音,「各為其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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