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二兩娘子 | 上頁 下頁
八〇


  說起來展越浩還沒到益州的時候,就派人給他帶了信,托他幫忙包家酒館,找一班最好的伶人隨行北上。若是換作別人,喬嵩是沒這閒情搭理的。可誰讓當日他欠了展越浩人情,險些他就被陸儀害得傾家蕩產,幸是展越浩來了,把那個女人給弄走了,私下裡為了幫他重振米行,也花過不少功夫。

  「你覺得合適就好。」展越浩應得漫不經心,目光依舊鎖著那青衣。

  看起來他像是對這事並不怎麼上心,反倒是喬嵩更積極些。旁觀著他們倆,聽著那些對話,夕蘊有些雲裡霧裡,禁不住好奇,「你要伶人做什麼?」

  「忘了跟你說,我把一部分布帛做成成衣了。不管去哪,人生地不熟,縱是衣裳再別致也未必有人會注意到。碰巧上回喬嵩來揚州時說起益州有個不錯的班子,我和那些掌櫃商議過,覺得可以試試讓伶人們穿上我們的衣裳唱曲,屆時包下酒樓,讓人可以免費進來聽曲。雖然另類了些,但或許能吸引不少人。成本是高了點,短期之內怕是賺不了什麼,總之先試試吧。也因為這,本不想帶上你,怕你累著。」事實上,那些掌櫃反對他帶上夕蘊的原因,是說她克夫……

  「怎麼會累?你忙你的,我玩我的,就當是遊山玩水散散心。」夕蘊笑著回道,心裡正在盤算,是不是也要弄群伶人去如意坊搞一搞。

  「嗯。等我賺夠銀子了,給你蓋銀屋。」

  「那麼多貨,你要全賣了,那得多少銀子,還銀屋?!換金屋。」

  「……要低調。」

  「也是。」夕蘊想了會,「那我們隱居去,到深山裡蓋個金屋。」

  「……」

  人生就是這樣的,當一個男人徹底愛上一個女人之後,那就是甘拜下風。

  正當展越浩欲哭無淚的時候,底下忽地傳來一陣騷動,曲樂聲嘎然而止,青衣嬌媚的嗓音響起,「公子,請放手。」

  這話聽起來沒有絲毫威懾力,更像是在撒嬌。

  男子非但沒有放手,反而更加猖狂了,「不過是個戲子,正經什麼?就是想讓你陪我喝一杯而已。」

  「你還不配。」女子掀了掀眼簾,低語。

  戲妝太濃,讓人窺探不出她的表情,依舊還是青衣模樣,媚態十足。

  這話出自一個戲子口中,惹來了不少笑聲,有善意亦有惡意。她站著,有些尷尬,不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場面了,但每次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去應變。

  一旁的人想幫忙,插不上嘴,班主和掌櫃聞訊趕了來。場面一時變得有些混亂,七嘴八舌,那個男子依舊不依不饒,嚷嚷著自己是花銀子來享受的,想怎樣就怎樣,誰都礙不著。興許是有些貪杯,醉了,總之話越說越難聽。把那個青衣姑娘都快氣哭了,掌櫃不敢得罪客人,只好拉著班主一個勁地傻勸,周遭鼓噪的人越來越多。

  倚著二樓的欄杆,夕蘊默默地看著,沒由來的,這場景讓她覺得好熟悉。

  「兄台,想要姑娘陪喝酒,我帶你去妓院。你要不捨得花那銀子,我請你便是。」

  耳邊忽地飄來一道熟悉的嗓音,是越浩,夕蘊轉頭去看,他笑著,有絲痞味的笑容。

  「我還會不捨得花銀子嗎?!這就去給你看,你……你給我等著瞧。」叫喊了幾句後,男子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走去。

  估計是去找妓院了,縱是人走茶涼了,人群還是吵鬧得很。越浩聳肩,輕搖了下頭,有些無奈地看著那個男子的背影。轉身入座時,視線剛巧對上臺上那青衣,女子揚著頭,手無措得絞著水袖,抿著嘴沖越浩微笑,似是在道謝。

  這個眼神……讓越浩震了下,緩過神,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逕自坐下。

  直到這一刻,夕蘊才想起來那股熟悉感究竟是為什麼。這一幕,簡直和他們初見時如出一轍。倚靠在二樓欄杆上的他,被人群簇擁調笑手足無措的她,獨獨缺了那一句「二兩白銀,我跟你走」的衝動話。轉眼一晃就是若干年,這景就像再次重演了般,只是女主角換了人,讓夕蘊不由地有些惶恐。

  之後的那段日子,越浩幾乎日日都待在慶禧樓裡,剛開始的時候,湊熱鬧的人很多,免費來聽曲的也很多,可訂貨的卻寥寥無幾。夕蘊幾乎覺得這多半行不通,絕對是賠本生意,可越浩仍舊堅持著。

  然後,那份執著把老天都感動到哭了。

  益州下了幾天冬雨,來慶禧樓的人反而有增無減,訂貨的多了,也砸場的也越來越多。

  這樣一來,越浩更沒時間陪夕蘊了,只能偶爾從陪她的老掌櫃口中,得知一些她的近況。

  「怎麼不陪著夫人?」趁著午膳的空閒,越浩總算歇息了會,瞧見身旁幫著打理的老掌櫃後,愣了下。

  「……是夫人讓我這兒,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老掌櫃很想說,其實他是臥底!是被夫人派來盯著當家,以免他偷腥的。

  「夫人最近在忙些什麼?」越浩沒多想,點了下頭,又問道。

  這話,問得老掌櫃深有感觸,原來他還是雙臥底……「喬公子來邀她出門玩過幾次,大部分時間她都待在客棧裡,作畫、撫琴、吟詩……」

  「噗……」情況才彙報到一半,就被越浩打斷了,才喝進嘴裡的茶,生生地就被他噴了出來。他幾乎可以肯定,以上那些事,除了錢夕蘊得了失心瘋,要不然是萬不可能發生的。

  「當家的,怎麼了?」老掌櫃很是委屈。想著,當家只是聽說這些事,都這種反映了;何況他要天天看著夫人做那些事,折壽啊折壽。

  「她都畫了些什麼,彈了些什麼曲子,吟了什麼詩?」

  「畫了很多銀子,彈的曲子……我實在是聽不出來,跟以前錢塘隔壁木匠師傅鋸木頭的聲音差不多。至於詩反復也就那一首『千金散盡還複來』,夫人說她最近仰慕李太白,一定要去長安找他簽名。」

  聞言,越浩松了口氣,顯然老掌櫃沒有被收買,他那娘子也沒有得失心瘋,一切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不過當家,昨天夫人收到封信,是從姑蘇來的。送信的是個小廝,什麼都不願說,夫人看信時我飄了眼,落款上寫著徐瓷。」

  越浩頓了頓,問道,「夫人看完信有說什麼嗎?」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