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第一皇妃 | 上頁 下頁
三八〇


  兩名侍衛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將手中的長矛分開,恭敬地俯首,「是!!」

  儘管皇帝陛下命令過不准皇妃離開神殿,言猶在耳,但對於善良、愛民如子的皇妃,他們無法拒絕。

  「天氣很冷,讓屬下為您取件披風。」見她衣裙單薄,恐會著涼,其中一名侍衛說道。

  「不用了,只是走走而已。」

  「讓屬下跟著您。」她眼裡的清冷和淡淡的哀愁,讓人頓生股保護欲,沒想要監製她,只想保護她。

  她點頭,然後踽踽向前而行,小小的腳印,在雪中印得很清楚,風雪飄揚在天際,雪花飄落,逐漸覆蓋了足跡,她直視著前方,來到了蓮花池畔,俯視結冰的池面,光禿禿的什麼也看不見,只有幾株枯萎的枝幹竄出冰面,蕭瑟慘淡一如她。

  她想找個地方坐下,不怕冰冷,反而覺得刺骨的冷意可以提醒自己,感覺還存在,身後的侍衛察覺到她的意圖,急步上前,為她拂開積雪,似乎是怕她冷著,將身上的披風卸下鋪在池畔,然後恭敬的退居一旁。

  她沒有阻止,安靜得坐下,仰望天空,雪下了一會兒就停了,厚雲散去,高掛的月亮在沒有繁星點綴得夜空裡,顯得清冷異常,皎潔的月光映在她的銀髮上,互相交輝,像一道潔白的銀光將她包圍。

  靜靜的坐著,先前雪花飄落而下,落在她的發上,臉上,衣服上,匯成水珠滴落。

  她的心突然有些痛,苦笑了一下,小手捂著胸口,本以為這裡早已被掏空,不會再痛了,卻經不起寒風的肆虐,她垂下手,凝望皎月,笑意染上苦楚。

  讓它去吧,等冷到麻木,或許就真的不會再痛了。

  月夜寒重,她獨自坐在蓮池畔仰對明月,此景蕭瑟無比,卻也無可奈何。

  思緒翻滾,往事歷歷在目,算一算,這是她來到這個時代,第十個冬天了。

  膝頭猛然緊扣,微微顫抖的雙手握拳,她突然問自己。

  十年裡,她究竟得到了什麼?

  放棄一切,她究竟得到了什麼?

  地位?她是赫梯地位最高的女性,卻是個不願加冕的皇妃,沒有正式的儀式,卻是人民心中唯一的皇妃,也是第一個被終生軟禁的皇妃。

  權利?她掌握了赫梯一半的軍權和政治,更有一批誓死效忠她的朋友,但為了保護她,他們全都被押進了牢籠。

  孩子?她有三個皇子和一個小公主,卻是個不稱職的母親,為了保護十萬大軍,她親手丟棄了自己的小兒子,令他至今下落不明。

  愛情?她曾經有份刻骨銘心的愛情,但它卻連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

  她失去了一切,只因為她在人民心中地位超越了皇帝的存在。

  慘淡一笑,她哀歎著:這或許就是選擇離開爺爺的懲罰吧。

  呼出一口白霧,心卻已結冰,眼淚滾落,一滴接著一滴……

  她被囚禁了三年,心痛了三年,也等了三年。

  然而……

  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如同風中最脆弱的花蕊,每一聲急促輕淺的呼吸,都像是一把刀,一刀一刀緩緩割絞著五臟六腑。

  心灰到了極致,只剩絕望。

  為什麼!?他還是不相信她?

  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她的眼裡不再有淚,有的只有被狠狠打擊到的絕望。

  她不反抗的被囚禁,不是她的心死了,而是在給他機會,她在等他想通,等他明白,可是三年了,她已經等了三年了。

  她還有信心再等三年嗎?

  還是,無數個三年又三年?

  悲涼一笑,答案只有她知道。

  就算再絕望,她還是會等,但願她能等到。

  「神眼,我能等到的吧?」寂寥的夜,神眼一直都是她的傾訴對象。

  「你愛他不是嗎?」

  「嗯……」

  因為愛,所以甘願等。

  直到她的心死了為止……

  ***

  萬籟俱靜的夜,只有風雪在呼嘯,皇宮裡燭火百盞,亮如白晝,即使風雪再大,這裡也是溫暖明亮的,但燃燒的火燭照不亮孤寂帶來的黑暗,也暖不了寂寥所帶來的寒冷。

  自從阿爾緹妮斯被囚禁後,這裡與其說是皇宮,不如說這裡是魔窟。

  沒有歡聲,沒有笑語,只有陰冷。

  默布來到皇帝的寢殿,還沒讓侍衛去通報,殿門就被打開了,出來的是梅諾。

  一見到他,梅諾就詫異地問,「默布大人,有事?」

  默布點頭,「陛下就寢了?」

  「沒有,正和小公主玩耍呢。」梅諾回答。

  默布聽了,明白了,這就意味著,他白來了。

  皇妃被囚禁後,皇帝的脾氣越來越陰沉,個性也越來越殘暴,宛如魔王一般,但對唯一的女兒卻很是寵愛,倘若他是和女兒在一起,就算天大的事,他也不會理。

  「如果大人真有急事,那我去給您通報?」梅諾見他不走,眉毛又皺在一起,好意說道。

  默布趕忙拒絕,「不,不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我看還是明日見了陛下再說。」

  這時候進去,恐怕他這條老命就會沒了,他老了,可承受不住皇帝的怒氣,他還想多活幾年呢?

  想想還是打道回府吧,這天是越來越冷了,他這把老骨頭都快凍僵了。

  見他走了,梅諾才松了口氣,剛才說要去通報,完全是隨口說說得,真要讓他進去,他恐怕會當場尿褲子,皇帝和小公主在一起的時候,誰敢打攪,下場通常都會很慘。

  唉……這年頭下人也不好做啊。

  對了,他還得去準備夜宵,免得小公主餓著了。

  梅諾急急地離開,殿外除了守衛,已無他人,寂靜一片,偶爾寒風會呼嘯而過,冷得守衛們唇齒打顫,可寢殿裡卻是溫暖如春,燭光閃閃之下,恍若白晝。

  偌大的寢殿裡,一個小小的人影坐在椅榻上,兩條粉藕似的小腿晃啊晃得,那是個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娃,及腰的黑髮,和厚厚地一刀平似的前劉海,都泛出宛如綢緞般的光澤,襯得她的肌膚更是白裡透紅,只是三歲的年紀,精緻五官卻已展露絕色的美麗,活脫脫一個驚世的小美人。

  此刻,她的身邊正擺著一隻金銀色的棋盤,只見她肥嘟嘟的手指將一顆馬型的棋子移動了一下,小臉一皺,好似又覺得不妥,偷覷了一眼棋盤另一邊的薩魯,見他正在假寐,一紫一綠的瞳眸閃了閃,十分靈動和俏皮,她偷偷將棋子移到了另一邊,見薩魯沒有發現,捂著嘴嘻嘻地偷笑,然後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小手摸到敵方陣營,又將敵方的一顆對自己有威脅的棋子給挪了回去,看了一下目前的局勢變成了自己有利,她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甜甜地說道,「父皇,我走好了。」

  薩魯張開眼,就捕捉到她臉上的狡黠,看了一眼棋盤,很明顯,棋子被改動了,但他沒有戳破,只是移動了另一個棋子,瞬間就將局勢反轉。

  小女孩看了,臉都皺在了一起,怎麼每次都贏不了父皇呢,這個遊戲真不好玩,隨即說道,「不玩了。」

  薩魯也倒隨著她的性子,輕撫著她的小腦袋,「那你想玩什麼?」

  她歪著腦袋,細細想著,不一會兒說道,「菲兒要騎馬。」

  「騎馬?」薩魯眼裡滿是寵愛,「好,騎馬。」

  這馬,自然就是他這位皇帝了。

  菲兒·瑪麗安,也就是赫梯的小公主,立刻高興地跳下椅榻,沖到他身邊,「騎馬,騎馬,菲兒最喜歡父皇了!!」

  薩魯愉悅至極,此時的他沒有一點帝王的樣子,完全是一個溺愛女兒的父親,他將女兒抱了起來,讓她穩當地跨騎在肩膀上,然後寵溺道,「我的小寶貝,要跑了哦。」

  菲兒粉嘟嘟的臉上因為興奮而泛著紅暈,煞是可愛,一騎到薩魯脖子上,她就扯著他的頭髮,大呼道,「駕,父皇快跑。」

  薩魯聽話的跑了起來,她更是興奮的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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