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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八


  皮笑一旁道:「秋千戶,沈大人也一直早想來見你,可他只能按照計劃來。他方才聽你說出機關所在的位置,本以為可順利開啟機關的,但不想……」看了一眼姚三思的屍體,略帶傷感,「這些都是無法挽回的事情,我想多半是也先提防有人救你,提早弄壞了機關。」

  如瑤明月一旁聽了大為奇怪,不知道秋長風什麼時候告訴了沈密藏這些事情。

  秋長風喃喃道:「也先,你好手段。」轉望如瑤明月,「按照常理,洞外示警,這裡發生了事情,洞外的瓦剌軍總要過來看看。但一直沒有人入洞,很顯然,洞外的瓦剌軍已經知道不好,因此均伏在洞口,等我們出去。」

  如瑤明月輕歎口氣道:「不錯。」她就是想到這一點才不肯先走。

  秋長風又道:「我們四個要衝破洞外瓦剌兵的包圍,希望並不大。」

  如瑤明月立即道:「但不是沒有,依兩位大人的心機,要帶小女子脫困,並不應該太過困難。」

  秋長風表情哂然,沒有言語。沈密藏依舊是慵懶的表情,皮笑開口道:「但我們並不準備走!」

  如瑤明月花容失色,低呼道:「你們說什麼?」不走,當然只有等死,她實在想不出沈密藏為何說出這種話來。

  秋長風輕步向洞口走去,沈密藏和皮笑點點頭,突然一人拎了具屍體跟在秋長風的身旁。

  如瑤明月當然立即跟隨,只以為秋長風改變了主意,心中微喜。可見秋長風和沈密藏默契的程度,又忍不住暗自心驚,看起來,沈密藏和秋長風的關係,絕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四人悄然到了洞口邊,只見前方的空地上竟燃著堆大火。

  這時早已經日落,夜幕朦朧,那大火燃得夜如白晝般。火光旁,卻是半個守衛都沒有。

  秋長風望著那大火低聲道:「如瑤明月,我們不會走。要走,也只有你一個走,但能不能走得成要看運氣。我們拋出這兩具屍體為你吸引敵人的注意,你如果想走,就在彼時。」說罷低咳一聲。

  沈密藏、皮笑手臂一震,兩具屍體騰空而起掠過火堆,飛向了暗處,宛如兩個人橫空直掠般。

  那兩具屍體才到火光處,本是靜寂如死的洞外突然「錚錚」聲響,那一刻,暗處不知閃動了多少點寒光,盡數打在了那兩具屍體之上。

  那屍體竟被硬生生地擊落,摔在地上時如同刺蝟般。

  如瑤明月立在洞口,動也未動,她並未隨那兩具屍體躍出去,因為她明白,和秋長風在一起生機無疑更大,她不敢再質疑秋長風的判斷。望著那蜂窩般的屍體,如瑤明月花容失色,方才她若走,肯定也和這兩具屍體一樣的下場。

  這靜寂的暗夜中,簡直可說是步步殺機。

  脫歡仍在峰頂,握緊了雙拳,神色中滿是肅殺之意。明軍霍然而來卻並不進攻,反倒安營下寨,竟如要住下來一般。

  也先和葉雨荷、朱高煦才離去不久,孔承仁就再次登上峰頂,遞過封書信道:「太師,明軍射來一封書信,說是請太師親啟。」

  脫歡冷哼一聲,並不接信道:「念。」

  孔承仁立即展開書信,低聲念道:

  字喻瓦剌太師脫歡閣下:

  今聞我大明上師竟被瓦剌囚禁,心有憤然,故興兵前來衛護。常言雲,「識時務者為俊傑」,太師身為俊傑,當識時務,還請閣下送歸我上師,我等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化玉帛為干戈,反倒不美。盼見信回復。

  宣德衛指揮使朱勇敬上

  孔承仁念完後,惶恐站立,不敢去看脫歡的臉色。

  這封信說文不文,說白不白,說是客氣,可字裡行間滿是飛揚跋扈之氣,什麼「識時務者為俊傑」,「既往不咎」,明顯是盛氣淩人的口吻。

  至於什麼「化玉帛為干戈」改自「化干戈為玉帛」,更是有幾分挑釁的味道。

  堂堂瓦剌太師脫歡,驀地收到明朝一衛所指揮使的這種來信,怎不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脫歡握掌成拳就要拍下去。驀地醒悟前方沒有桌案,硬生生地頓住,長舒一口氣,竟然平息了怒意。

  他畢竟老辣,想的更多,更知道眼下並非發怒之時,向如石化的姚廣孝斜睨去,喃喃道:「朱勇是誰?」心中卻很是困惑,暗想姚廣孝被囚瓦剌本是極為機密一事,這個什麼宣德衛指揮使怎麼會知道?

  孔承仁立即道:「朱棣靖難時,手下本有三猛將——張玉、朱能和邱福,朱勇是朱能的兒子。」

  脫歡嘴裡「哦」了一聲但心中冷笑。他倒知道朱能這個人,當年朱棣靖難之役時,此人勇猛難擋,曾為朱棣攻下南京立下了汗馬功勞,被朱棣封為成國公。不過永樂四年,朱能奉旨前往安南平叛病死路上,死時尚不到四十歲。

  朱勇能當上宣德衛指揮使,不問可知,是仗著父親的名頭。想到這裡,脫歡又道:「你們如何來看朱勇的來信?」

  孔承仁道:「此子如此囂張,若不給他個教訓,實在讓人看輕太師了。太師,我請兵一支去擊朱勇,讓他來得去不得。」

  脫歡皺了下眉頭,問道:「三戒,你怎麼看?」

  三戒大師再次失手,未能啟動金龍訣,一直戰戰兢兢的樣子,聞言惶恐道:「在下認為孔先生說得不錯,只看朱勇來信,可知此人不過是仗著朱能的餘蔭,生性喜功,矜誇人前。他若真想迎回姚廣孝,修書一封便可,這般動用武力,極不謹慎,多半是年少無知,喜炫耀、矜誇武功。太師若出兵擊之,瓦剌必勝。」

  脫歡微微一笑,手撫鬍鬚道:「是嗎?可本太師現在還不想和他動手,他要姚廣孝,我們就給他好了。」

  三戒大為吃驚,一時間不敢反駁。孔承仁眼珠轉了轉,恭聲道:「太師的意思是……?」

  脫歡輕淡道:「本太師的意思是,需要有一忠心之人去見朱勇,對他說一聲……姚廣孝雖在本太師手上,現在卻未在此地,本太師明日才會把姚廣孝送還。他們這些鼠膽之輩只敢射來封書信,我瓦剌勇士卻可親臨敵營的。」

  孔承仁嚇了一跳,心想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臉上忍不住露出畏懼之意。

  三戒大師更是悄悄退後一步,垂頭不語。

  脫歡望著二人道:「不知你們誰願為本太師分憂解難?」

  孔承仁一直想要壓倒三戒大師,知道眼下當然是個機會,可這事也大有兇險,雖說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但誰知道朱勇這小子會不會斬使以立威?人若死了,什麼機會都沒用了。心思微轉,上前一步道:「卑職知道上師派人前去有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觀察朱勇這個人,卑職雖想去,但三戒大師無疑看人更精,應該更可以完成上師的期望。」

  三戒大師額頭的青筋都要冒了出來,看起來要打孔承仁一頓,但終究不敢造次,顫聲道:「在下去沒有問題,但在下口才欠佳,心思更笨,若說揣摩太師的心思,無疑孔先生更勝在下。在下……」見脫歡臉色陰沉,不敢推搪,咬牙道:「在下想和孔先生同去。」

  脫歡看著二人,臉上閃過幾分失望之意,緩緩道:「好,本太師就派你們二人同去。你們此去的目的有三,可都知曉?」

  三戒喏喏道:「告訴朱勇,我們明日把姚廣孝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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