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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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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雨荷方才幾乎打定主意,就想以自盡為秋長風爭取機會。可到如今,她怎麼能捨得下秋長風? 鄭和見狀,平和的臉上也帶了分惋惜之意:「秋長風,你莫非真要執迷不悟?你的大好前程為了一女子而荒廢,實在好笑。」 秋長風冷淡地道:「只因鄭大人沒有遇到這樣的女子。」 眾人一凜,均是臉色改變。鄭和本是太監,秋長風這麼說,無疑在揭鄭和的短處。大家都以為鄭和定會勃然大怒,不想鄭和只是淡淡道:「你究竟想要什麼?」 秋長風站立久了,看起來臉色白裡見灰,傷勢只有更重:「我只求鄭大人給在下兩匹馬,只要我等安然離去,自然放公主回來。」 孟賢忍不住叫道:「你這是做夢!」 鄭和淡淡道:「他不是做夢。給他兩匹馬。」孟賢愕住,不敢質疑。鄭和發話後不多時,就有人牽了兩匹馬前來。 秋長風在馬韁繩到手後,精神微振。鄭和神色惋惜道:「秋長風,你走吧。只可惜你今日一走,只怕日後都要陷入無窮無盡的通緝之中,你要想清楚了。」 秋長風冷哼一聲,帶著雲夢公主上了馬。葉雨荷見事情竟有轉機,心中微喜,立即騎上另一匹馬跟隨秋長風離去。 孟賢、孔正等人雖想攔截,但見鄭和並不發令,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秋長風、葉雨荷帶著雲夢公主離去。 姚三思望著秋長風離去,幾次想要開口,終於強自忍住。 秋長風一走,孟賢故作焦急,孔正卻是真的焦急,二人異口同聲道:「鄭大人,難道就這麼放他走了?」 鄭和望著暗處,眼中驀地現出分銳利,喃喃道:「他逃不了的。」 孔正突然想到了什麼,立即道:「鄭大人,你擔憂公主安危,放秋長風離去沒錯。可秋長風已是亡命之徒,會不會對公主不利?」 鄭和沉默半晌才道:「秋長風是個聰明人。殺了雲夢公主對他而言並沒有好處,帶著雲夢公主更是個累贅。」 孟賢自以為是地道:「因此,大人斷定秋長風很快就會放了公主,和葉雨荷逃亡?我們只要跟過去,等見到公主後,立即可再次追擊秋長風,將他們拿下?」他表功後不敢掠美,又帶著討好的意味道:「鄭大人神機妙算,小人佩服。」 孔正暗皺眉頭,心道這不過是你自己的推測,怎麼能算在鄭大人的身上。你若是對紀綱這麼說,只怕他先把你的舌頭割下來了。 不料想,鄭和竟然點頭道:「不錯,這是穩妥救回公主的唯一方法。孟賢,你立即帶高手順著雪地裡的蹄印追擊秋長風,務求將公主平安救回,擒拿秋長風、葉雨荷兩個叛逆。」 孟賢又喜又憂,喜的是秋長風終成叛逆,而這個鄭大人竟然知道他的名字、安排給他如斯重任,這事若是做成,他想不升官看來都難。憂的卻是,這任務看起來並非那麼好做,所幸的是他親眼見到秋長風身受重傷,而剩下的葉雨荷畢竟是個女子,好對付很多,可鄭和偏偏送給他們兩匹馬,讓追蹤徒增困難。 一想到這裡,孟賢有些為難道:「可他們有馬代步,只怕難以追上。」 鄭和笑了笑:「他們雖有馬,但絕跑不出二十裡的。」 孟賢錯愕,奇怪地道:「鄭大人為何如此肯定?難道前方有埋伏?」 鄭和搖搖頭道:「方才我雖給了他們兩匹馬,但那兩匹馬都已用慢性麻針刺過。馬兒跑十數裡後麻藥發作,不出二十裡必定昏迷倒地。如果他們一路向西奔,妄想從海路逃遁,那裡地勢開闊,正是擒殺他們的好地方。」 孟賢又驚又喜,不想其中還有這般玄機,終於完全明白道:「原來大人用的是欲擒故縱之計。秋長風不知大人的妙計,一上馬後必定催馬狂奔,而他行了十數裡,知道我等要追,為求馬兒減負,必定放了公主。等他們再奔之時,不出多遠,馬兒就會倒下,秋長風重傷難行,葉雨荷孤掌難鳴,那才是我等搜尋擒殺他們的最好時機。大人一箭雙雕,既能輕易救了公主,還能順便擒下那叛逆,實在是高明得很。」 他一口氣分析出這麼多道理,一方面佩服鄭和不動聲色、運籌帷幄,一方面也感覺自己的睿智聰明亦與鄭和相差不遠。 鄭和緩緩點頭道:「你既然知曉分明,還不快帶人手去追?」 孟賢精神一振道:「卑職遵命。」頓了下又道:「鄭大人,秋長風若負隅頑抗呢?」 鄭和冷冷回道:「只要公主平安,可對秋長風、葉雨荷當場格殺!」 孟賢精神一振,立即點了百餘人手,翻身上馬,向秋長風離去的方向追去。 鄭和望著孟賢走遠,隨即對孔正吩咐道:「孔正,你立即飛鴿傳書,傳我命令,命招寶、蛟門一帶的兵士扼守海路船隻,嚴防秋長風從海路逃遁。」 孔正得令,迅速離去。鄭和這才歎了口氣,望著秋長風離去的方向,喃喃道:「秋長風,你想要逃走,並非容易的事情。」 秋長風不要說是逃,看起來走都有些困難。鄭和那一掌,看似輕描淡寫,卻打得他內毒外傷盡發,他若非經過多年地獄般的磨煉,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倒在地上、長睡不起了。 僥倖他還要了兩匹馬,這才能喘上口氣。才一上馬,他果然如鄭和、孟賢所料,縱馬狂奔。 三人兩騎,一路上沉默無聲,只聞馬蹄聲激蕩,如同踏在人的心口一般。 葉雨荷緊跟秋長風的坐騎,心思激蕩。不久前,她從未想到過自己會和秋長風一路逃亡。以後呢,她一樣想不到如何發展,他們難道一直逃下去? 逃命的日子,有相濡以沫、相依相偎,就算逃到天涯,葉雨荷也不在乎。她不在乎什麼捕頭,不在乎是否逃命,她一切都可以不在乎……可秋長風能逃到哪裡? 秋長風中了青夜心,眼下算算,不過數十天的性命,就算他能逃得過鄭和的追殺,又如何逃得過命運的安排。 一念及此,葉雨荷一陣惘然,全然不知路在何方。 陡然一聲馬嘶,驚醒了葉雨荷的沉思。見秋長風驀地勒馬,葉雨荷亦是止韁不前,意識到什麼,看了雲夢公主一眼,見她正在冷冷地望著自己,葉雨荷心中微愧,低下頭去。 無論如何,雲夢公主在其中,始終是最無辜的人。她葉雨荷利用了雲夢公主的天真,怎能無愧? 秋長風臉色灰敗,但還能用平靜的聲調道:「公主,今日之事……」似乎也不知道如何措辭,終於道:「你請回吧。」 雲夢公主一言不發,翻身跳下馬來,眼睛一直望著葉雨荷,其中竟帶著說不出的憤恨之意,突然道:「秋長風,是她?」 她問得沒頭沒尾,可秋長風卻聽懂了,點頭道:「不錯。」他知道雲夢公主問的是葉雨荷是不是那塊羅帕的主人。 雲夢公主聞言一震,咬著紅唇,只是死死地盯著葉雨荷道:「你早認識秋長風?」 葉雨荷無可回避,歉然道:「雲夢,對不起。」 雲夢公主陡然退後一步,嘶聲喊道:「你不要說什麼對不起,那只能讓我更加噁心。葉雨荷,我恨你!」她說完這句後,霍然望向秋長風叫道:「秋長風,我本來覺得你是個英雄的!」 話畢,她再不看二人一眼,舉步就向來路的方向跑去,片刻間就沒入了黑暗中,再也看不見。 只有那寒風嗚嗚的從暗中吹來,如同哽咽。 秋長風、葉雨荷二人在馬上望著雲夢公主離去,一時無言。 雲夢公主一路疾奔,不知跑了多久,腳下陡然一軟,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她驀地失足,也不驚呼,反倒伏地痛哭起來。 積雪冰寒,可她全然沒有覺得,相反,她心中始終有股怒火熊熊燃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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