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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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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聲激蕩在軍帳之中,卻帶著說不出的蒼涼之意,有如荒野孤狼面對風雪迷霧,嚎出滿腔的悲憤之意。 天寒地凍,人心憐羊,世情如霜,狼心獨愴。 孟賢不解,秋長風沉吟,甯王惶恐,就連紀綱的眼中都露出了不安之意。 這時漢王突然一揮手,將面前桌案的酒樽、金壺盡數掃在了地上,高聲道:「暮雪搖落傷懷抱,鬥酒澆愁愁難消,我醉欲眠君且去,別離何必趁拂曉?紀綱,告訴聖上,朱高煦就要走了!」 紀綱慌忙起身,心中忐忑道:「漢王莫非今晚就走嗎?」他雖不太懂漢王說的這些詩詞,可隱約聽出漢王竟有連夜拔營趕赴南京的意思。 漢王慘然笑道:「此刻不走,還等什麼?來人,送客。不……本王送你們一程。」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樣子竟要送眾人出軍帳。 甯王見狀,心情稍松。方才漢王高歌燕趙,他怕漢王狂怒不得志之下,命人砍了他們。這刻見漢王要走,終於表示要遵聖意,忍不住寬心道:「漢王不必相送了。老夫告退。」他實在不想捲入這場太子、漢王的勾心鬥角中,不待漢王離開桌案,轉身出了軍帳。 漢王見狀,醉笑道:「皇叔何必走得這般匆忙,父皇有殺你之心,本王可從未有過。」 眾人臉色微變。一直在漢王身側、有如隱形人的謀士穀雨見狀,不由得低聲道:「漢王,你醉了。」 漢王大笑道:「誰說本王醉了?本王現在最清醒不過,你敢說本王說得不對嗎?」 穀雨臉色也變,見漢王瘋癲欲狂的樣子,再不敢多嘴。紀綱、秋長風互望一眼,都見到彼此的不安之意,只想先離開這裡再說,不約而同才要拱手告辭,遽然臉色陡變。 因為帳外風雪嗚咽中,陡然傳來了一聲慘叫! 那好像是甯王發出的慘叫。秋長風聽見,心中一凜。他顧不得禮數,身形閃動間,躥到了帳外。紀綱幾乎也同時到了帳外。 無論甯王怎樣的可憐,但甯王畢竟是王爺,若真的出了事情,誰都難以擔待。 這裡是漢王的臨時軍營,甯王還未出軍營,怎麼就會出了意外?紀綱心驚之下,舉目望去,見到秋長風已站到了甯王的身側。 這時夜幕早垂,篝火燃起,照得軍帳外亮如白晝。秋長風趁著閃耀的火光,看清楚甯王跌坐在地上,身上除了沾些白雪外,並無傷痕。甯王呼吸急促,但還睜著眼睛。 甯王還活著,秋長風心中微寬。可他見甯王的眼神,心頭又沉。他從未見到過那麼惶恐、驚怖和淒厲的眼神。誰一眼見到甯王都可認定,顯然有極為恐怖的事情發生在甯王身上。 早有兵衛上前護衛,滿臉錯愕的樣子,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原來,剛才甯王才一出了軍帳,前行沒有幾步,突然大叫一聲,摔倒在地。兵衛甚至未來得及上前時,秋長風已沖了出來。 秋長風目光一掃,不見敵蹤,大為困惑,搶先問道:「王爺,怎麼了?」 甯王聞言,身子顫動,抖得如樹上最後一片落葉一般。伸手指向遠方的暗處,顫聲道:「有……有……有……咯咯……」他牙關打顫,竟駭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後兩個咯咯聲只是上下齒相交發出的聲音。 眾人不由得向甯王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夜幕沉沉,風卷殘雪,煞是淒冷,可黑暗中不要說是人,連個鬼都看不到。 秋長風只是瞥了一眼,立即收回目光,追問道:「王爺,有什麼?」 或許是因為秋長風的鎮靜,或許是他終於回過神來,甯王顫聲道:「有鬼!」 寒風吹過,卷起飄雪,落在眾人身上,讓所有人心中都泛起一股寒意。甯王當然不是胡說八道之輩,可這世上真的有鬼? 鬼怎麼會出現在漢王的軍營內? 紀綱走過來,皺眉道:「鬼?什麼樣子?」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畢竟有常人難企之能,這種情況下,問得還是有條不紊。 甯王臉上又浮出了駭異之色,才待開口,秋長風霍然發現有什麼不對,抬頭向天上望去,眼中露出錯愕之意。 只見十數道碧影如同磷火般劃過了濛濛的夜,由遠及近,很快到了眾人的頭頂。 紀綱也發現這點,驚奇道:「是什麼?」他話音未落,臉色也變。秋長風臉色比雪都要白皙,嗄聲道:「閃開。」他呼聲一起,立即撲過去抱住甯王滾到了一旁。紀綱也是閃身爆退。在幾個兵士不明所以之際,那十數道鬼火樣的光線已擊在地上,只聽到轟隆隆的數聲巨響,整個軍帳前,竟炸了開來。 那幾個兵士不想有此一變,慘叫聲中竟被炸飛出去。 秋長風心中凜然。他已認出,射來的鬼火赫然是忍術的鬼雷箭。這種箭身上不但塗抹磷粉,還綁附著極為猛烈的炸藥,一經射出,中招之人難有活路。可他驚凜的卻不是忍者竟敢到漢王軍營來行刺甯王,而是因為方才他滾倒之時,聽到穀雨的一聲厲喝:「你們做什麼……」 那厲喝才一出口,倏然變成一聲慘呼,餘韻淒厲,讓秋長風心驚肉跳。 漢王軍帳內有驚變!忍者刺客真正的目標竟是漢王? 秋長風一想到這裡,立即就將甯王推給紀綱,沖到軍帳之前,伸手掀開了簾帳。寒風未進,秋長風已沖到了軍帳之中。 有明月起,光芒銀白,耀到秋長風的面前。 這裡是帳中,還是雪天,怎麼會有月光?這月光怎麼會讓人有依稀相識的感覺?秋長風想到這點的時候,暴喝一聲,腰中單刀倏然而出,斬在了月光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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