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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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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定邊完了。 秋長風縱到張定邊身邊不遠,立定,臉色慘然。他一眼看出,張定邊不行了。 那近百歲的老人一口口吐著碧色的鮮血,本來如山嶽般的身軀站立都難。風雲鞭還在抖動,但其中的風雲哀鳴,讓人聞之落淚。 秋長風心中有恨,只恨自己為何不早一步出手。張定邊完了,本如他所願,可他竟有些莫名的悲傷,無邊的憤怒,甚至還有……深切的悔意。 關鍵時候偷襲張定邊的人,正是張定邊為之鳴不平的喬三清——誰都想不到的喬三清。 喬三清見張定邊望來,忍不住垂頭,不敢對視。 張定邊目光慘然,滄桑的目光從眾人臉上掠過,雙目都顯了碧色。他不看喬三清,因為他終於明白,這不過是一個局,對付他張定邊的局。喬三清受了傷,但傷得不重,因為莫四方本和喬三清是一夥的。方才二人出手,不過是做戲,演給張定邊看的一齣戲。 張定邊畢竟老了,經不起失敗,這次再跌倒,永遠不會起來。可他還不明白幾件事,因此他望向了秋長風,他不知道秋長風在這個局中究竟扮演著什麼角色? 他看到秋長風眼中的憤怒,突然笑了。碧血染著他雪白的鬍鬚,他沒多久可活,但他還是笑了,笑得坦蕩,笑得欣慰:「原來你也不明白。」 秋長風目光憤怒,咬牙道:「我明白。」 張定邊微怔,只感覺心房一陣陣地抽緊,火一般的灼熱,生命一絲絲地離他而去。他有些失落道:「哦……你……明白?」誰都不明白他此刻的心境,他也不明白。他這一刻,出奇的沒有憤怒,只有失落。他真的不想秋長風也成為那樣的人。 這世上……英雄本已落寞,為何多的盡是勾心鬥角之人? 秋長風眼中怒火噴薄,不望張定邊,只望著葉歡等人道:「我明白!」 葉歡摸了下胸口的鞭痕,淡淡笑道:「你明白?不妨說來聽聽。」 秋長風看了一眼喬三清,轉望葉歡道:「你顯然和捧火會密切相關,排教首腦人物,只怕半數都被你們收買了,喬三清、莫四方早就投靠了你們。你們來此,本來是要吞併排教的,或許想連牧六禦一塊收拾。」 牧六禦聞言,臉色微變,護住了那小乞丐。見張定邊竟然受到暗算,牧六禦心寒對手的野心勃勃,一時間更不知如何自處。秋長風望見,心中有數,又道:「你們殺了排教教主,只為奪取夕照!金龍訣已在你們手上,離火自然早在你們手上,你們只要再取得排教的夕照和青幫的艮土,就可發動金龍訣改命。」 葉歡臉色微變,笑而不語,可笑容中有了分不安。 秋長風又道:「喬三清就是殺了陳自狂的兇手,他故作緝凶,和捧火會作對,不過是演的一齣戲!」轉望雷三爺,緩緩道:「配合雷三爺演的一齣戲。不然,何以當初捧火會能在茫茫長江上遇得到喬三清?喬三清行排長江,以緝凶之名,卻是想告訴天下人,他和你們捧火會勢不兩立。排教教主陳自狂一死,排教自要有接替之人,只要陳格物不出現,喬三清自然是上上之選。喬三清若是當了教主,取夕照自然不在話下,還能讓排教和捧火會一起,為亂中原。而雷三爺當初路過牛家村,多半是無意洩露行蹤,這才殺一村人滅口,用的正是擅長的灼心之法。如此毒辣的手段,實在讓人歎為觀止。」 雷三爺的笑容也有些異樣,眼中帶分驚奇,顯然沒有想到秋長風知道的遠比他們想的要多。 秋長風目中滿是痛恨之意,又道:「雷三爺當然不是雷三爺,而是仗著一手碧海灼心之術稱霸海域,捧火會天地人三君之中的人君——師自我。」 雷三爺不得不歎口氣道:「不錯,我就是師自我。張將軍,久仰你的大名了。」他說得平靜,也有分得意。就算天下第一英雄張定邊,都在他的手上被重創,他有理由得意。 張定邊出奇的沒有憤怒,或許他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還在站著,因為他想聽秋長風講個究竟,不然死不瞑目。 排教四排法、捧火會三才君,均是當年名重一時的人物。師自我是天地人中的人君,此人神出鬼沒,朝廷中都沒有他的畫像,誰又想到他會離開海域,跑到西北開了金礦,當個什麼財大氣粗的雷三爺? 葉歡也歎氣道:「秋長風,你的確很聰明,這些事情片刻都能想得明白,讓人不能不服。」目光轉動,斜望一眼張定邊道:「可你雖明白,卻不說出,顯然是準備讓我們和張定邊鬥個兩敗俱傷。現在張定邊完了,不正符合你的心意?」 秋長風的傷口還在流血,他的臉色蒼白,蒼白中帶分血暈,他沒有回答。 葉歡目光又閃,緩緩道:「眼下你可擒了張定邊這叛逆去領功,我們本沒有必要爭個你死我活的,對不對?」 張定邊笑了,笑容滿是蕭瑟。他從來沒想到過有一日,他會變成這樣。但他亦是無言,只看著秋長風,想看看秋長風會不會出手。 所有人都在望著秋長風,葉雨荷也不例外。她驀地發現,原來這裡面的複雜內情遠超過了她的想像。 秋長風也笑了,笑容中滿是決絕的嘲弄:「葉歡,你錯了!自從你和捧火會勾結東瀛忍者、為亂中原時,我就早和你勢不兩立。」 葉歡目光一閃,反問道:「我和捧火會?」 秋長風沉聲道:「不錯,張定邊認為你是捧火會的人,我卻知道不是。」 師自我臉色微變,並不多言,內心微顫,忍不住另眼來看秋長風。他當然知道葉歡不是捧火會的人,但秋長風如何知道?聽秋長風又說:「捧火會、東瀛忍者、排教,不過都是你葉歡的工具,你無疑是他們幕後最大的主使。我雖還不知道你是誰,但你真正的目的,是為亂大明江山,對不對?」見葉歡不語,秋長風帶著無邊的決然道:「你說你這樣的一個人,我怎會不和你鬥個你死我活?」 有風起,有葉落,這世上,風起葉落本無常,就和世事變幻般反復,可有種人還是不會變。 秋長風就是那種人。 張定邊還在吐血,他已沒有多少血可流。中了碧海灼心的人,本來立即就會死。他還沒死,因為他是張定邊。可他已知道自己無藥可救,但他眼睛反倒亮了,因為他還見到了一個和他同樣的人。 葉歡歎息,握劍之手青筋已起:「秋長風,你是個聰明人,卻說出了不聰明的話來。」 秋長只是笑道:「哦?」 葉歡四下望去,緩緩道:「你實在是沒有半分勝出的把握,對不對?我一直在研究你這個人。我知道你這個人素來行事謹慎,沒有八成的把握,都不會輕易出手。對不對?」 秋長風目光掃去,終於點頭道:「對。我其實沒有一成把握。」見葉歡要笑,秋長風又道:「可沒有半分把握的事情,我偶爾也會做上一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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