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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這隱憂就是金龍訣。

  這些年來,大明風平浪靜,一直相安無事。誰知道日月歌一出,揭發了當年的事情,緊接著所有的事情就如火山噴發一樣,難以遏制。

  劉伯溫當年也參與了採石磯改命之事,或許就是從中得到了什麼啟示,才寫下了能預言後事的日月歌。

  姚廣孝一直尋不到朱元璋的金龍訣,但他從所發生的事情中猜到了朱允炆的用心,立即趕赴金山,本想阻止預言再現,不想適得其反,反倒重現了金龍訣。

  日月歌預言天命,姚廣孝也不能違背天命,因此身死。但姚廣孝臨死前,知道要保朱棣江山、遏制金龍訣改命的關鍵是在三物。

  夕照、離火和艮土。

  不能得到金龍訣,索性毀了它。因此姚廣孝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讓秋長風毀了夕照。或許姚廣孝毀了夕照的念頭,並非一朝一夕,但他知道此事必會引發軒然大波,因此一直沒有下手。姚廣孝留下遺命前,或許早就讓人去排教教主那裡,索要過夕照。

  只要夕照在手,朱棣、姚廣孝就不怕朱允炆翻雲覆雨。

  可排教教主多半不肯,他們留著夕照,還能遏制朱棣,若是送了夕照,只怕朱棣就下手毀了排教。

  所以,朱棣就派人殺了排教教主,不想金龍訣改命!這本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莫四方、喬三清多少知道些往事,因此才認定是朝廷要對排教下手了。

  秋長風想到這裡,只感覺雙肩擔負著山嶽,壓得他幾乎直不起腰來。

  莫四方雙拳緊握,惡狠狠地望著秋長風道:「你其實都知道的,是不是?我教教主,就是你們殺害的,是不是?你們早想對我們排教下手,斬草除根,是不是?」

  他一連三問,咄咄逼人,秋長風一個都回答不出。就算是葉雨荷,也感覺這件事是朝廷所為,秋長風在其中,不過是枚棋子罷了。

  秋長風突然笑了,笑容中帶分譏誚:「我知道現在怎麼說,你們都不會信我,對不對?」

  牧六禦不語,喬三清沉默,莫四方立即道:「不錯。我們只信事實,因為別人實在沒有要殺教主的必要。」

  秋長風歎口氣道:「你們這麼想,我也理解。我不想多說什麼,但我只想提醒你們一句,這件事極為隱秘,甚至連我都不知道,朝廷就算派我行事,當然也不會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及,葉歡怎麼會知道所有的事情呢?」

  眾人一怔,不由得都望向了葉歡,目光存疑。

  不錯,這一切真的是極為隱秘,就算牧六禦等人,對於這些事情,也不過只知道少許,難以得知全貌。

  知道這件事的人,多半已死了。

  恐怕眼下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捧火會、排教和青幫的首要人物,還有朱允炆、朱棣和姚廣孝。葉歡年紀輕輕,為何能知道這麼多的隱秘?

  秋長風看到眾人存疑,淡淡道:「這些隱秘,我其實很多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情,葉歡蓄意和大明作對一事,應和東瀛有關……」

  眾人凜然,牧六禦更是臉上色變,嗄聲道:「此事當真?」

  葉歡臉色微變,秋長風卻不待他多言,就道:「葉歡知道金龍訣一事,因此勾結東瀛,在金山殺害上師,搶走金龍訣,用意卻是為亂中原。你們排教教主死了,我很遺憾,真凶是誰,還待推敲。但無論排教教主死活,有件事你們一定要想清楚,和葉歡一路,就是勾結外邦,攪亂中原,終究會被後人唾棄,讓祖宗蒙羞。」

  牧六禦等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葉歡也變了臉色,不想說了許多,被秋長風幾句話就扭了頹勢。

  秋長風冷望著葉歡道:「葉歡,你說了這麼多,用意無非一個,就是想讓他們相信,朝廷要對排教下手罷了。但如今的天子英明,如何會做這種事情?牧六禦等人都是堂堂男兒,無論如何不滿,都不會和你做那遺臭萬年的事情!排教教主的死因,我終究會查得出來,可今日始終是你我的事情,與旁人無關!」

  牧六禦等人神色猶豫,聽秋長風的口氣,此行並非要和排教作對,一時間倒不知如何決斷。

  葉歡倒吸了口氣,不待多說,就聽到有人大聲道:「不錯,遺臭萬年的事情的確不能做。但光復祖業的事情,不妨一試。秋長風,你錯了,今天的事情,還和我等有關。」

  那聲音洪亮,豪氣萬丈。

  聲到人到,一人已到了眾人的面前。

  只見那人白須白眉,頭頂禿亮,也是個和尚,但那人顯然是個極不安分的和尚。

  葉歡、秋長風聞言,均是變了臉色,心中惴惴。因為他們都知道,此人一來,事情將會再生變化,決定權就不在他們手上了。

  牧六禦又驚又奇,看到來人,臉上現出激動之意。

  天底下,能讓秋長風、葉歡、牧六禦等人都失色的人實在不多。

  或者唯有此人。

  天下第一英雄,從前是,如今亦是。英雄垂暮,但霸氣、囂張不減。

  來人當然就是——張、定、邊!

  第三章 殺 機

  張定邊也來到了榮府。

  他忽然而來,就如當初他在金山倏然而去一般,無人能攔,無人可擋。

  牧六禦一見張定邊,倏然而拜,激動道:「張將軍!」他是排教的排法,地位至高,可見到張定邊,竟還拜倒當場,讓喬三清、莫四方二人不由得悚然動容,失聲道:「張將軍?」

  喬三清二人並未見過張定邊,只因為他們成名之時,張定邊早已歸隱。

  但是,天底下還有哪個張將軍?

  能讓牧六禦俯首跪拜的也只有一個張將軍。

  喬三清等人都知道,張定邊本來是個將軍——天下無雙的將軍。張定邊本來也是排教中人,黃楚望雖讓排教支持朱元璋稱帝,但張定邊憤于黃楚望當年所為,還是投靠了徐壽輝,置身陳友諒帳下。

  張定邊雖是陳友諒的手下,但陳友諒從來不將張定邊當手下,他一直當張定邊是兄弟——生死不渝的兄弟、同生共死的兄弟。

  張定邊也沒有辜負這個兄弟之名。

  當年,他為陳友諒出生入死,身經百戰,縱橫長江、鄱陽湖等水域,就算排教之人望見張定邊,也是偃旗息鼓,不敢正攖其鋒。陳友諒有了一個張定邊,就可笑傲半壁天下,重整徐壽輝旗鼓,甚至差點改了命數。

  當年鄱陽湖水戰,張定邊幾乎改了天命。可只差了那麼半分。

  天意難違。

  陳友諒戰敗身死。

  那時候的張定邊已身披百矢,臉上也中了一箭——常遇春的一箭。可他沒有死。他非但沒有死,還趁夜駕小舟載著陳友諒的屍身和陳友諒之子沖出了鄱陽湖。他對得起陳友諒這個兄弟。

  誰都不知道張定邊是如何殺出去的,但誰都知道,天下無人能攔得住張定邊。那一戰之前,張定邊已是天下第一英雄,那一戰之後,他仍舊是天下第一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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