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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你們——」天熙帝、太子此時方悟,事情癥結到底出在何處。「老三,你意欲何為?」

  傅洌優雅依舊,溫潤如昔,淡然哂道:「您不該動我的王妃。」

  天熙帝倏怔。恍惚中,這話曾有耳聞——

  你不該動本王的王妃,你著實不該有這樣的念頭……

  是……暖玉齋?!暖玉齋那個宛若地獄的夜裡,他臨去時,撇下的就是如此一句……

  「洌兒,你想走你二皇兄的路麼?他大逆不道,不忠不孝,枉顧臣綱子倫,你也想步他後塵麼?這等遺臭萬年的不齒之事,你做了,就不怕令你母妃蒙羞?就不怕在九泉之下……」

  「父皇,請您莫提母妃。」傅津美眸謔意冷冷,「您不知麼?您委實不配提起母妃。」

  龍顏一變再變:「放肆!」

  「父皇恕罪。但兒臣所講,字字屬實呢。」

  太子陡覺自己先前判斷誤區所在。五皇子的確不似二皇子,會做那等引狼入室的蠢事,因他不需如此,他自己便就是一匹惡狼!「附馬項漠,你人馬何在?」

  「稟萬歲、太子,即在殿外。」

  「傳令護駕!」

  「遵旨。」項漠指間拈無刃響鏢點出殿外,長鳴方起須臾,已有數十兵丁持刀湧入。

  天熙帝高抬龍聲:「附馬項漠,正良將軍賀傑!」

  「微臣在!」

  「將孝親王、廣仁王拿下!所有頑抗者,均殺無赦!」

  「……遵命!」

  兩位忠正賢臣,銜命出手。文氣浩然的禦書房,陡成戾氣戰場!

  「父皇,這樣,妥當麼?」太子護在天子之前,問。

  天熙帝凝聲:「此乃攻其不備,否則縱虎歸山,二皇子之事必當重演!」

  「此地交由兒臣,請您避至後殿……」

  「哼。」天子傲岸冷笑,「朕會怕他們麼?朕當年也曾親上戰場,斬敵無數。他們這些伎倆,朕尚不在眼內!」

  「孝親王,你縱不懼千古駡名,也不怕連累家小麼?」項漠攻伐之際,苦口相勸,「您如此,非但護不住她,反陷她于媚國禍水之列!」

  傅洌鳳眸暗鷙浮起,淡聲道:「你差點害死我的孩子。」

  指影重疊,直達胸際。他全力擺掌迎上,陡覺巨力如山,腳下踉蹌後躓,喉口一咸,一管血泄出唇外。

  「將軍!」有兩副將見此,救主心切,揮刀增緩。但刀確是劈下,刀下人卻不見,兩人只感腕上多了個冰冷套束,下一刻,這兩臂已不再屬兩人……

  「啊——!」兩副將的淒厲慘哮,震徹全場。

  而包括天熙帝、太子在內的旁觀者,寂然無聲。

  「還了。」孝親王將兩隻與主體剝離的臂膀擲到兩人懷內,取帕拭手。

  饒是見慣血腥的天熙帝,這時際,亦仿若見殘虐閻羅……

  ……我們三兄弟,不,是您所有兒子中,最可怕的,並不是五哥……

  他終知:委實不是,委實不是,委實不是啊!

  「三哥,以你之見,這位正良將軍小弟該如何施手?」纏鬥中,這個天家惡魔悠然問道。

  傅洌細眸稍移,「天牢。」

  所以,三哥不是惡魔。閻羅雖殘冷,卻只取該取命之人;只有惡魔,權恁個人好惡行事。唉,早知如此不能盡興,少問這一句可好?正良將軍,恭喜了。

  五皇子一念至此,翻手一扳,「嚓」一聲,賀傑腕骨碎裂。

  端的是將門虎子,雖疼白了臉色,卻吭亦未吭。

  「有血性!」傅津點了其穴,笑吟吟道,「沖著這點,本王對自己的手下留情,也便不感那麼委曲了。」

  「父皇,您如何呢?」

  第三十章 另有洞天

  三日。

  生在上京城,長在上京城的百姓由來懂得分寸。當官家發了不得外出否則生死由命的布誥之後,便極少有人閒步街頭視死如歸。

  但這並不妨礙各位好事者在自家門縫內探看門外之究竟。

  有人說,那三日裡,街上極靜,一隻耗子都看不見。

  有人說,那三日裡,街上極靜,一片葉子都找不出。

  但有人說,那三日,是天昱皇朝評定天下以來,最……,最血腥的三日。以致今後的三十日裡,彌散在空氣裡的,仍是揮之難去的血鏽氣息。

  但,這三日,胤熙十九年夏時的這三日,到底發生了什麼,有人見,有人聞,卻無人說。縱是史冊,亦以聊聊幾字一筆帶過……

  「……戊子年,五月廿三至五日,大凶之日,出門不宜,故,全城禁足……」

  上京城百姓只知,三日後,當他們不必再因禁足令而困守家門時,天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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