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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王爺,王爺……」向來好性的主子起怒,一干婢僕盡是退避三舍,唯有管家顧全亦步亦趨,不離左右。

  「何事?」傅洌戛然止步,致使一步之差的管家險把鼻端觸上主子脊骨。

  「那個……奴才是來說,王妃她準備在後園,開建一個蓮池……」

  傅洌細長鳳目內,怒焰灼灼,幾乎將自己的這位管家面上燒個透洞:「這樣的小事,也需要本王指點你麼?何時,本王的管家這般不濟事了?」

  天啊天,王爺是真的怒了,不然哪會一氣說出恁多話來?「可是,王爺,您素不喜歡在府內大興土木……」

  「府內的事,本王何時過問過了?」

  「可是,可是……」

  「你若再『可是』下去,本王會懷疑自己用人的眼光。」

  「奴才知道了,奴才明白了,府內大小事,盡交由王妃做主就是……」

  「下去!」

  可是,就算把姨小姐最愛的「澄湖」給佔用了,也沒有問題麼?這未能出口的話,嚼爛在了顧全管家肚子裡,成了一道懸疑。

  第十一章 故人來

  真正的宮廷宴筵,原來是如此盛大隆重的,相比之下,此前的那場,的確是「家宴」了。

  昌樂殿上,先是百官魚貫進場,賞過一曲歌舞後,皇上、皇后率太子、太子妃駕臨,精饌佳釀絡繹呈上,絲竹低低伴鳴中,天熙帝龍口啟開,言明此次席筵主旨。聲落,管樂大起,似乎有人踏著樂聲進殿拜謁,且百官賀聲此起彼伏,宴會伊始。

  此中的諶墨,不管是仰目佯裝專注,或是垂眸渾作淑良,都是百無聊賴。人聲樂聲入不得耳來,人影杯影進不得目來,充耳未聞,視而不見。縱連坐她身旁的傅洌何時抽身離去,亦渾然未覺。

  「墨兒,墨兒!」蘊著怒意的低嗓連連響在耳根,不知是第幾聲時,諶墨一對秋水明眸才聚攏回來,睇清了近在咫尺的臉顏。

  「爹?」

  「這是什麼地方,你也敢如此打混!」雲伯侯悶聲,「王爺呢?」

  王爺呢?是咧,王爺呢?諶墨四處環顧一遭後,「女兒不知。」

  「你——」諶始訓豹眼狠瞪,「你是怎樣為人妻的?」

  諶墨懶道:「姐姐善為人妻,不還是丟了性命?」

  「你——」

  「父親大人,振興父綱,此時此時似乎並不適宜。」

  諶始訓粗粗吸了口氣,記起此來初衷:「……你還好麼?」

  「還好。」

  「王府不比別處,好自為之。」

  「父親大人教訓得是。」

  「你呀,唉,算了,你二娘就在那邊,若是悶了,找她說說話。為父走了。」雲伯侯持杯,走向一干同僚。

  這老爹?怎麼會以為她會悶到找「二娘」閒話的地步?何況,為父者才一離開,旁畔的空缺隨即有人遞補。「孝親王弟妹。」

  「太子妃好。」諶墨笑綻。

  四大家族中雲叔侯武謙予之獨生愛女武業,是為太子正妃。「首次參加這樣的宴會,很悶罷?」

  諶墨妙目頑皮眨眨,耶揄道:「太子妃如此說,想必我們心有戚戚焉咯?」

  武業螓首略低,悄聲道:「應該說,我們是英雄所見略同。」

  兩人低低笑開。

  諶墨勾起銀質雕龍的酒觚,「為你我如此的英雄所見,飲了這杯。」

  武業也舉杯,「弟妹要鑒諒,我只能沾沾唇,太醫說,我此時的身子,忌飲酒。」言間,纖指撫上了小腹,粉面含羞。

  「太子妃有妊了?」

  「嗯,已經兩個月了。」武業面上嬌羞陡教憂愁替去,「但這個孩子,能否平安臨世,端看上蒼的慈悲了。」

  皇家龍種,有人百般珍惜,自有人百般惦記,一個長成的生命尚且能在須臾間魂飛魄散,況尚是母腹中的一個胎盤?見美人愁雲襲來,諶墨不免心生憐惜:「太子妃有妊的事,有幾個人知道?」

  「昨日,御醫已然確診了,該知道的都已知道了罷?」

  「皇后曾親育過三個兒女,又是太子的親母,對如何保胎養身想必頗有心得,太子妃何不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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