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台嬌 | 上頁 下頁
一五一


  葉秋仍在大笑,好似勝負與他毫無關係,鬼魅似的身法之下已然走遠, 只留下一串笑語,「師兄,你也未進步多少嘛……」

  「小心啊,小師妹下了絕殺令了,絕不容你活著走出北疆……」

  蕭策聽著這一串惡意調侃的笑聲,面色並無任何改變,只是束在袖中的手掌,狠狠握緊成拳——

  你,真要與我為敵到底嗎?!

  「真要與他為敵到底嗎?你真的恨他到如此地步?」

  葉秋回到宮中時,幾乎是拂曉,他直接問道。

  「一下子兩個問題,我該怎麼說好呢?」

  收起居然情緒不壞,在繡繃上描著樣子,一手已在挑選絲線。

  「如果是第二問題,我的回答是,當然。」

  「至於第一個問題嘛……」

  她居然笑了,眼中波光瑩瑩——

  「你認為,我是不顧局勢,一心魚死網破的蠢人嗎?

  第一百九十章 造勢

  邊城夜寒,荒月朦朧,晶瑩霜華凝在簷上,宛如夢幻空花。

  夜風似刀,悄然行在屋脊上的腳步卻是從容不迫的,不曾因為冷霜滑膩而有半分停頓。

  蕭策閃過身後疾飛而來的冷箭,前方如熒鬼一般的綠點又起——無數匪夷所思的暗器朝他招呼而來,宛如暴雨怒瀉。

  身後的冷劍如影似隨,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在凱覦他的性命。

  「小師妹已經下了絕殺令,她不會讓你活著離開北疆……」

  葉秋言猶在耳,這般冷冷的殺意已如跗骨之蛆,那熟悉的黑暗氣息背後,隱約浮現出一張冷然麗顏。

  疏真!

  他的心中一痛,仿佛空落落散了一格,又似愕然不敢回味——她真正恨我至此了。

  一陣寒意拂過周身,悲傷蕭索的滋味在口中逐漸化為苦澀,難以言說。

  蕭策抹去劍上的血跡,衣袂飄然間,已縱身而去,暗處的寒光閃爍嗜血光芒,仿佛永不歇止,北疆荒月仍是一派迷朦,清淩淩的光芒之下,人影晦沉,金戈交擊的聲音也逐漸被風聲掩蓋。

  金禪接到秘報後,竟有些呆住了,「她居然調用全部暗中勢力來圍殺蕭策?」

  他沉吟回味著這個消息,面色逐漸緩和,眼角笑意也越見擴大——疏真雖不掌兵權,卻也有直屬的隱秘手下,如今卻奉她之命傾巢而出,只為取得蕭策的性命?!

  「女人哪……」

  金禪搖了搖頭,卻是松了一口氣,「就算是再聰慧冷睿的女子,面臨這愛恨入骨的局面,都會失去冷靜分寸。」

  「大王,要不要我們……」

  金禪揮手示意不用多管,「這是他們中原人自已的仇怨,與我們有什麼相干?只管讓他們鬥個你死我活好了。」

  他心中暗道:這兩人都不是善與之輩,疏真掌握了自己毒殺父王的證據,而蕭策更是大敵,如今兩邊自相殘殺,這才是快意之事。

  他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芒:若是這兩人都能從世上消失……

  他微微點了點頭,仿佛是喃喃自語道:「慢慢來吧……」

  天邊啟明星熠熠,金禪看了一眼羊皮地圖,斷然道:「此事 暫且按下,可以出兵了。」

  城牆之外的沃野被冰雪半掩,露出的黑土上染了星星點點的鮮血,清冷的空氣中混入了腥味,更有火器的硝煙嗆人。

  這又是一次猛烈攻城,卻是比以往都要猛烈。朱聞站在城牆上默然看下,冷風吹得他身後斗篷如雲翻飛。

  「糧食補給還夠嗎?」

  疏真在一旁裹了雪裘,只露出一張清瘦臉蛋,低聲問道。

  「偶有中斷。」

  朱聞沉聲道,眉宇間卻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陰霾。

  「現在還好,你是在擔心……萬一進入持久守城,若是有人刻意中斷糧草淨水箭石等物。」

  疏真的眼中也閃過一絲凝重,她雖然不帶兵,卻也隨軍多年,深知其中利害。

  朱聞只是冷然一笑,望著天穹道:「只要父王頭腦還清醒 ,親自過問這事,想要搗鬼也沒那麼容易。」

  「你那些個弟弟庶母,可不是安分守已這人。」

  疏真說是如此,卻也未見神色間有什麼擔心,只是淡淡的。

  兩人正在說話間,卻聽城下號角沉響,迴響聯鳴,好似百獸之王出巡。

  「是金禪親自來了。」

  疏真黛眉一蹙,正要開口,卻聽城下一連串通稟唱聲——

  「大王到——!」

  朱聞長身而望,只見一人身著絳色戰胄位於陣中,髮辮幾道歸為一束,鬢角宛如刀裁,整個人都是慵懶狀站在旗下,一眼望去卻好似烏雲壓城一般,心中霍然一跳。

  兩人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幾乎要燃起火星,金禪 卻別開眼,笑得有些詭異。

  疏真在旁看得真切,心中霍然警覺,卻聽城下喧嘩立止,風聲中只聽金禪笑道:「貴人到此城中多時,聞侯你卻不介紹與我,實在太小器了吧?」

  城下隨即響起驚呼聲——金禪居然單腿微微屈膝,行了狄人中再鄭重不過的禮節!

  第一百九十一章 金枝

  眾目睽睽之下,他竟行此隆重儀禮,所有人頓時驚呆了,城牆上下,頓時陷入死寂,唯有風聲颯颯,在無邊荒野上四散作響。

  狄人軍陣中微微有所騷動,如波浪一般向四周擴散喧囂——狄人雙膝只跪天地與祖靈,如今就算是單膝深彎,已是面見天子之禮,更何況,狄人不對天朝稱臣納貢已久,這究竟是鬧的哪出?

  城樓上朱聞麾下更覺不可思議,各個看得目不轉睛,仿佛妖鬼青天白日期現在眼前,有不鎮定的嘴張得老大。

  朱聞劍眉一斂,心中一震,那個在心頭沉浮了千百回的念頭又閃了上來,但他畢竟久經大事,面上竟無半分波瀾,他提氣揚聲道:「大王如此有禮,本侯卻是受當不起——你既然遙敬天子威儀,何不就此退兵,你我兩方化干戈為玉帛?」

  他的聲調卻不是平常的犀利冷酷,竟是前所未有的大氣謙和,狄人中頓時騷動更大,眾人心中驚疑不定——難道大王真要向天朝稱臣?

  金禪冷眼看著部屬們震驚沮喪的神情,卻絲毫不見半分焦急,甚至不願解釋半句,一雙琥珀眼眸只是望定了朱聞,淺笑道:「聞侯又何必遮遮掩掩,我與她也算是昔年故人,見面敘舊也不能容許麼?」

  這話說得蹊蹺,很是不明不白,眾人固然是一頭霧水,有心人卻是伸長了耳朵,將兩人一字一句都記在心裡。

  朱聞見對方竟是一徑纏話,心中更知有異,正要斟酌回答,卻聽身後有人清笑一聲,「這又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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