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台嬌 | 上頁 下頁
一一七


  北地已頗有涼意,中部的京城卻有些「秋老虎」的燥熱。

  蕭策微一振袖,抹去額間的薄汗,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煩意,親自在鎏金箋紙上寫了幾句。隨即,他聽到身後重帷中有珠玉相碰的清聲。

  心中暗歎一聲,隨即回頭,垂目,深深一禮,「公主殿下。」

  「蕭卿何必如此多禮,快快請起。」

  溫柔而略帶羞怯的聲音響起,可算是悅耳動聽,熏香的寧氛縷縷而來,昭甯公主蓮步輕移,在侍女簇擁下來到他的面前。

  蕭策垂下眼,沒有看她的表情,只看到一雙白嫩雙手有些焦躁無措的絞著帕子,仿佛欲言又止。

  「蕭卿……我們下詔延遲各路諸侯進京,是否會引得他們懷疑?」

  昭甯公主的聲音很是遲疑擔憂。

  「這也是不得已的。」

  蕭策想起幾位較近的諸侯話中帶骨的試探,心中升起冷怒,卻仍耐心安慰公主道:「遺失的那方黃金小印,乃是『神甯長公主』的攝政象徵,若是沒有它蓋在誓書上,諸侯立刻便要發現不妥,鬧將起來,立刻便是滔天大亂。」

  昭甯公主幾乎要將帕巾絞碎,「都是我太過無用,才累得你跟石大人如此操勞……」

  「殿下說這些,真是折煞微臣……那方印章,」

  說到此處,蕭策的眼中閃過一陣陰霾,清俊容顏微微抽搐了一下,「乃是之前亂政留下的難題。」

  昭甯公主好似冷哼一聲,隨即便斂住了,「是那妖女太過狡猾!」

  第一百四十二章 暗潮

  聞一行人隊伍迤儷連綿,即使讓大部兵將壓後,前頭一裡。向北不幾日,天氣越發見涼,朱聞原先的封邑和宮室卻是近在眼前了。

  朱聞遙望著熟悉的建築,正有些感慨,卻有人快馬送來一封書簡,他略略一看,覺得有些奇怪,隨口說了一句,「京城那邊給父王下了旨意,說如今邊境吃緊,諸侯朝覲的日期延後——真是奇怪,朝廷何時這麼看重我們國了,居然肯為我國之事把曆行的日期推後?」

  他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想不出個頭緒來,於是便不再放在心上,將信箋扣在車中矮桌之上,隨即系緊披風起身,鑲琅的車門一開,隨即又關上。

  疏真倚坐在車壁邊,只著一襲月色掐青邊的單袍,由於大病初愈,臉龐瘦得只有巴掌大小。

  她眼中波光一閃,取過桌上信箋,一目十行的看完,唇邊不由的露出一絲微笑。

  「這麼拙劣的藉口,可真不象你啊……蕭策。」

  窗外仍是北風呼嘯,天光淡走之下,已是日暮時分,眾人的歡喜呼喚聲卻如潮水一般。

  「總算回到家了。」

  清脆悅耳的女音突兀傳來,親切中卻帶著掩飾不住的強勢,只見車門一動,繡簾微啟,便有人逕自進了車裡。

  細羊毛披肩之下,紅黑交爻的宮裝顯得很是端莊,耳邊明玉鐺在暗處搖擺不定,發出奇異的幽光。

  瑗夫人剛入車中,卻一派主母模樣的坐了下來,自取了暗格中茶具,斟了一杯,好似是對疏真說話,又好似只是感慨自語,「離開半年,還真是挺想念的,這下好了,可算回來了……還是自己家呆著舒服自在啊!」

  疏真頭也未抬。只是閉目養神。聽她有什麼高見。

  瑗夫人咬了咬唇。袖中雙手緊握之下。險些讓指套變形碎裂。卻終究露出了笑容。「妹妹地身子還是這麼弱嗎。這幾天天輛。你可千萬要保重。」

  「妹妹你也真是地。明明體弱多病。何不留王城。也免得奔波勞累。君侯也真是不會疼人。」

  疏真淡淡道:「我已經無妨了。」

  她其實並不願與瑗夫人多說。後者看著她目不斜視地模樣。卻只覺她倨傲無禮。甚至疑心她在嘲笑自己。

  瑗夫人抿了抿唇。竭力將心底地難堪與怨毒壓下——她其實早就知道:朱聞並不願帶自己前來。乃是王親自吩咐了。才讓自己隨侍在側。

  這一陣也非常疏遠,根本難得一見。

  可他卻有此閒暇,坐在車中陪她聊天解悶……!

  瑗夫人深吸一口氣,狀似無意的朝桌上信箋瞄了一眼,仿佛倒吸了一口冷氣,隨即便若無其事的說了幾句閒話,這才離去。

  待她離去後,疏真睜開眼,朝窗外打量了一陣,卻是喃喃道:「瞧這風向,是天要變了。」

  窗外烏雲翻湧,隨著幕色一陣陣逼上來,車隊中有人急喊,要在雨下之前將箱籠卸下。一片人聲喧鬧,倒是將黃昏冷雨的蕭瑟沖淡不少。

  狄王的王庭中,十二巫正在火堆邊唱跳作法。當代狄王金禪摸了摸新起的胡茬,決定等這群人退散後,回宮細細修整平齊。

  他不過三十過五,正當盛年,卻總是一副閒散模樣,笑吟吟沒個正經。

  紅黑泥彩的面具在眼前紛舞,古怪的咒語聲聲回繞,金禪忍了又忍,終於有些視線昏茫了,「你們跳來跳去,本王的頭都要被你們繞暈了……」

  一旁的侍從聽著不好,連忙眼疾手快,將他半拖半請的拉到一旁,隨即對著面帶怒容的巫師們尷尬賠笑。

  金徹好似渾然不覺,回到自己宮中,仍在嘟噥:「浪費孤的時間……」

  他正要刮胡茬,卻聽有人報導:「國來人。」

  「是王使?」

  金禪放下銀刀,饒有興致的問道:「朱炎那個老狐狸根本不願跟我們和談,怎麼會派人來?」

  「大王,並非是王,而是……」

  侍衛指了指身後包得密不透風的使者,剛一猶豫,金禪便玲瓏剔透了,「是哪位王子的人?」

  他接過使者手中的書信,略略一讀,便丟在一旁的爐火中,哧然笑道:「你家主子慫恿得我們那顏族長去火中取栗,這次又來蠱惑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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