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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低笑聲在下一刻響起,歐陽瞻目光似刃,正要開口反駁,疏真輕描淡寫的一句,竟是讓他全身僵直,血脈在瞬間凍結——

  「如此氣急敗壞地。是為了他吧……」

  「你!」

  歐陽瞻渾身都在顫抖著。仿佛在暗夜中忽見妖魔噬人。又好似整個人都犯了痰氣。整張臉都在劇烈抽搐著。不知是憤怒還是惶恐。

  「你……你這個賤人……」

  他咬牙切齒地。氣若遊絲。近乎從咽喉深處哽出這一句。卻再無先前地囂張犀利。而是因惶恐而驚怒交加!

  「被我說中心思。也不必如此作態吧!」

  疏真眨了眨眼,面不改色的,說出了一個最讓人驚怖的事實:「就是因為你對蕭策有著異樣的心思,才這麼恨我吧!」

  轟隆一聲,雷聲響徹了天宇,房中燈火被震得一顫。終於熄滅化為青煙。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密閉的房中,歐陽瞻劇烈的喘息聲響起,如癲似狂,喃喃反駁道:「你胡說……」

  「我是否胡說,你我心知肚明。」

  疏真停了一停,繼續道:「多年來,你雖然掩飾得很好,盯著我後背那一瞬,眼中的光芒卻宛如毒箭——我從小便對別人的惡意目光非常敏感,這種宛如芒刺在背的感覺,我卻是領教多時了。」

  雷聲轟鳴,人的絕望喘息聲被吞沒其中,疏真緩緩睜開眼,冷然無波之下,看向那個幾近狂亂的身影。

  她的口氣仍是平靜得令人心悸,卻是悄無聲息地走向虹菱被捆的那根樑柱下——

  「你在發抖嗎……是怕傳到蕭策耳中?」

  她的手無聲息的摸到了繩索,拆解如飛——

  「他要是知道你有這等猥褻之心,不知該是什麼表情?」

  五股攢困的繩索終於解到了最後一層,疏真只覺得掌心都是一片溫膩,情知是虹菱流了血,正欲一鼓作氣解開,卻只覺身前勁風一涼,下意識地一閃,卻只覺得脖項間一陣劇痛——

  鮮血染紅了半面臉龐,驚怒交加中,再抬眼時,竟見虹菱瞳孔渙散,宛如行屍走肉一般走來,手中匕首寒光凜然,還染了嫣紅的血,滴答滴答落到地上。

  「你……!」

  疏真伸手摸時,已是長長一道創口,再正三分便要身首分離,她連點幾處要止血,勉強壓住眼前的眩暈,冷然道:「用攝心術控制不會武功的少女,不嫌太卑鄙了麼?」

  「彼此彼此啊……」

  歐陽瞻劇烈喘息著,語調宛如困獸般猙獰,「比起你以言語攪亂人神智,趁機將人奪回的手腕,實在差遠了。」

  他一咬牙站直了身,卻是將半昏迷的虹菱一把撈了過來,接過她手中的匕首,湊到那雪白脖邊,「不想她人頭落地,就交出玉璽。」

  第一百十五章 對詰

  一片黑暗的房裡,惟有匕首的寒光閃爍,照亮了虹菱的半邊面孔,蒼白而稚嫩,憔悴非常。

  疏真冷冷地望著他,「你要玉璽,無非是拿給那位公主殿下撐起架子——即使有了這枚印信,她也駕馭不了諸侯和各方勢力。」

  她停了一停,聲音中帶上了幾分譏誚,「花瓶就是花瓶,就是給她再尊貴的地位,也不過是個昂貴的花瓶。」

  「你真是恬不知恥……若非你鳩占雀巢,這麼多年來一直冒充公主,真正的公主怎會流落在外,吃盡這些苦頭?!」

  「你還真是赤膽忠心

  疏真微微一笑,忽然覺得歐陽瞻那副孤臣模樣很是可笑,「你口中說得冠冕堂皇,所謂的公主名份只不過是你的擋箭牌吧——今生今世,蕭策只會愛我一人,所以你恨我入骨!」

  歐陽瞻攥緊了手中匕首,在虹菱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不許胡說!」

  「蕭策愛的人是我……他亦不好男風。」疏真盯緊了他的眼冷笑,「你恐怕這輩子都是在癡心妄想!」

  「這全是你在信口雌黃,誰會相信?!」

  兩人冷笑的眼神在半空中碰到了一起,電光火石的,一者冷靜,一者狂亂。狠狠對視之下,卻都是自己最為黑暗冷戾的一面。

  此時窗外的雨聲中,隱約傳來了別樣的聲音,松明的火光在窗紙上一閃而過,有人發出短促的慘叫聲,隨即卻戛然而止。

  歐陽瞻身上一顫。隔了窗紗看向院子裡。沉聲道:「你敢動我地人?!」

  「那又怎樣?」

  疏真微微一笑。俏生生站著。笑容溫文淡然。竟看不出半點血腥。

  「你不怕我一刀下去——」

  疏真微微一笑。行至窗邊。向外推開。頓時。一股清新地水氣便吹了進來。

  單調地雨聲中。整個王城都仿佛在沉睡。下一刻。從東、南、西各處傳來人聲喧嘩。雖然細微。卻帶起了歐陽瞻不祥預兆。

  他的面色頓時變得鐵青,咬牙道:「你終於出手了……」

  「我一忍再忍,你卻非要步步相避……」

  疏真的聲音輕微,卻在雨聲喧囂中越發清楚,「你在這王城的暗樁不少,我卻也有不少死士——這原本是預備對付燮王的,如今用在你身上,可說是適逢其會。」

  水氣氤氳中,她的聲音不知怎的,帶起了些悵然,「如果不是你們將我逼到如此地步,原本燮國這一場世子之爭,我會好好發揮他們之力,到那時,朝廷最後一個強藩,也將被削弱衰減——我想打造的,原本就是這樣一個泱泱氣度的天朝!只可惜……」

  她停了一停,再沒有說下去,只是望著雨中逐漸變大的騷亂場面,微微入了神。

  歐陽瞻一時心亂如麻,他此行擅自動用的,乃是蕭策軍中最精銳的暗間,多年苦心竟毀於一旦……而且又是在這個最讓人憎恨的女人手裡!

  他一咬牙,揚起匕首,沖著疏真沉喝道:「我不會束手就擒的——你、她還有我,我們一起到院子裡去!」

  疏真靜靜看他指使,正要說話,歐陽瞻雙目血紅,嘿然冷笑道:「少廢話,出門!」

  一行三人,以古怪的腳步來到了院子裡。

  天上雨幕很快將人的衣裳打濕,粘膩膩的貼在背上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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