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台嬌 | 上頁 下頁
八四


  昏暗內殿中,暗香氤氳,窗間鮫綃如霧,卻被夜風吹得沙沙輕響。

  幽幽的燈燭燃了起來,照亮梳粧檯旁滿盒珠翠,一層層,一格格,璀璨耀目,奪人心魂。

  一雙保養得宜的纖纖玉手撫過這些釵環寶佩,卻在下一瞬,狠狠將它們拂落摔地。

  釵簪散了一地,有些已是玉碎珠散,蕭淑容卻也渾然不顧,只是伏在臺上,任由一滴滴眼淚落下。

  她眼眶早已紅腫,一想起自身遭遇,卻仍是悲從中來。

  「紅顏未老恩先斷,斜依薰籠坐到明……」

  鬼使神差的,她念起那些失寵妃妾們常念的詩句,卻隨即暴怒失態,「誰會象這些酸詩裡的蠢女人一樣……!」

  她用力搖頭,指下用力,卻是把塗了鮮麗蔻丹的指甲齊根折斷。

  「說的真好……」

  一陣微風拂過,陰測測讓人遍體生寒,突兀而來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顫,幾乎喊出聲來。

  她深呼一口氣,一邊暗忖這聲音很是熟悉,一邊轉過聲去,沉聲道:「什麼人擅闖?!」

  下一瞬,她的聲音被卡在喉嚨裡,美眸因極端的驚怖而瞪得老大,她渾身血脈都凍結成冰,任憑燈燭照亮眼前這熟悉的面龐和衣著舉止。

  那人含著微笑,一步步走上前來,「別來無恙……?」

  蕭淑容死死咬住唇,背上寒毛豎起,嚇得簡直要昏死過去,她鼓起最後的勇氣,深殿之中,隨即響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鬼啊!」

  第九十六章 軟肋

  燭光因氣息浮動而明搖不已,昏黃的慘澹火苗,照出那人的半面側影,似笑非笑,如鬼似魅,在香煙氤氳中逐漸走近,卻是讓蕭淑容全身抖成了篩糠一般。

  「你……你不要過來。」

  她近乎狂亂的搖頭,哆嗦著向後閃躲,一邊嘴裡念叨,「不關我的事……要怪去怪那殺你之人……」

  她驀然想起一事,花容越發慘澹,嘴唇都發起白來,「我將你屍身丟入護城河中,也是逼不得已,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遭吧!」

  她雙膝酸軟,幾乎要跪將下去,那人緩緩走近,身形被燭光拖出一道黑影,仿佛在地上微微顫動,只聽一聲劈啪,燈花閃了一下,這瞬間的明亮,卻更讓他的微笑顯得清晰詭譎。

  「歐陽瞻……」

  蕭淑容近乎呻吟的念出了這個名字,她別過頭去,再不敢看一眼走到身前的「鬼魂」。

  「我們分別不過區區半月,淑容你就這麼生分,未免太過薄情了吧?」

  微笑帶調侃的聲音響起,男子溫熱的氣息在身前縈繞,蕭淑容壓下心中的驚惶,定神看去,只見肌膚神情一如活人,再大著膽子一摸他的手腕,只覺脈息勃勃,分明是個身體康健的大活人!

  她如釋重負,長長呼出一口氣,頓時卻只覺得一陣目眩,「你……居然沒死?」面對她的驚奇低呼,歐陽瞻微微搖頭,長簪流穗垂拂而動,舉止間更見倜儻風流,「托天之幸,在下還是活蹦亂跳的,要我性命之人只怕是失算了。」

  他黑眸幽閃,眼中閃過狠辣的冷笑,玉樹臨風的儀態中,卻不免多了三分猙獰,「我既然沒死,就是某人的劫數到了。」

  蕭淑容長舒一口氣。凝神一聽。卻只覺得一頭霧水。她試探著問道:「是你地仇家?」

  「哼。她也配!」

  歐陽瞻卻不知為何大動肝火。面容都因冷笑而扭曲抽搐。他隨即定了定神。含糊帶過道:「在廟堂江湖間行走。有幾個仇家也免不了地……這也罷了。說到仇家。我看你也是怨恨滿懷啊!」

  這話觸動了蕭淑容地情腸。她想起自己如今地處境。不由地雙眼泛紅。又恨又惱之下。幾乎將銀牙咬碎。「朱聞……我與他勢不兩立!」

  「莫要忘了。他身邊那位紅顏知己。這次可是與他珠聯璧合。這才將你算計得徹底。

  歐陽瞻帶著涼薄笑意。若有若無地添了一句。卻是讓蕭淑容怒火更熾。「那個小賤人……我也饒不了她!」

  「你若真傷她一絲一毫,朱聞只怕要痛徹心肺。」

  這一句不疾不徐,更勾起蕭淑容微妙的嫉恨和酸意,她冷冷一笑道:「越是他心肝寶貝,我越是要動,這樣才能讓他記到骨子裡,痛到心裡。」

  歐陽瞻笑意中帶了些譏諷輕嘲,不動聲色的,他便將局面撩撥到如此地步……只是!

  他看了一眼蕭淑容,卻仍有些不放心——此女小聰明過度,卻缺乏真正的睿智與魄力,在「她」手上,只怕討不了好。

  他沉思片刻,緩緩開口道:「朱聞的死穴在於一個情字,而此女的軟肋……」

  他玩味的看了一眼蕭淑容,笑容越發加深,「就在淑容你的手中!」

  蕭淑容一時不能意會,「怎會在我手中?」

  「她的手足胞妹,一向愛如珠玉之人,不正是淑容的得意手下麼?」

  一語點醒夢中人,蕭淑容頓時眼前一亮,卻仍有些遲疑,「虹菱如今背叛了她,她還會顧及這個妹妹嗎?」

  歐陽瞻眸色如冰,笑容越見露骨惡意,「你不用擔心,這份羈絆,卻是比血脈相同更為牢固難解……」

  他想起這些前因後果,心中卻是冷笑更甚……

  你以為,你還能翻身麼?

  他對著虛無中的某人露出陰冷笑意——若是無所防備,我真會變成護城河中一具浮屍……只可惜了那以易容術替我殉難的死士!

  你的手段……一如往日般果斷犀利,只可惜,從一開始,我就認出了你!

  神甯長公主殿下……

  他在心中喃喃念著這個至尊至貴的稱謂,滿腔怨毒混合著勝利的喜悅,幾乎讓他不能自已!

  你知道……你輸在哪裡嗎?

  初會時,在酒樓木廊中擦肩而過,那一縷熟悉的冷梅清香,已然讓你無所遁形!

  那樣的冷梅清香,曾經無聲氤氳于長樂未央諸般宮闕之間,高入雲端,不可攀折……

  這一次,只怕要讓你徹底落到泥濘裡去了。

  他想得出神,笑容越發陰森可怖,蕭淑容一跺腳,才堪堪將他驚醒,「說這些之前,先讓我離開這裡才是——王上可是命我禁足不出,昭令如山,怎可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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