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台嬌 | 上頁 下頁
二五


  疏真一一看完手中書件,心中只覺一陣悚然——

  「果然如此!」

  「好一個陷阱!」

  她望向窗外天光,只覺得渾身都在戰慄微顫——這是棋逢對手的興奮,更是洞察先機的淩絕!

  第二十三章 假死

  初春時分的北疆大地,萬物方才復蘇,素來地廣人稀的城鎮裡,滿是人聲笑語。連遠在冰原之上各族族民,也來到集上交換獵物,度過這一春荒景。

  回夜宮所在乃是整個封地中最為繁盛之地,附近樓宇繁盛,也算一景。這幾日,附近庶民和商賈卻經常見到策馬疾馳的兵士,馬蹄的煙塵呼嘯而過,越發頻繁,卻在他們心中投下隱約的陰霾——

  難道是出了什麼大事?!

  在市井的猜測之中,朱聞的銀安殿裡卻仍是穩如磐石,並不見什麼異樣。

  朱聞披了件寬袍,接過燕姬纖手奉上的銀耳蓮子羹,卻不撤手,在她白潔柔膩的皓腕上輕捏一把,神色之間,滿是蜜裡調油的柔情。

  燕姬別過身去,以袖掩住輕笑,腰肢卻似花枝亂顫——

  「君上,昨日狩獵之時,你的手就不老成……」

  她嬌嗔道,神色之間卻滿是嫵媚的撩撥,讓人心神蕩漾。

  朱聞笑而不答,接過羹湯嘗了一口,笑道:「真甜……」

  兩人又調笑了一陣,燕姬試探著問道:「君侯,這幾天怎麼老見些頂盔冠甲的兵將,路上偶遇了幾次,害得我連忙回避,真是嚇死人了……」

  朱聞微微一笑,深邃黑瞳中但見流光閃爍,不可逼視,「沒什麼,只是些北狄蠻夷跳樑而已。」

  燕姬心中一凜,正要再問,卻聽殿外支呀一聲,黑桐木門竟被隨意推開,一道清麗身影飄然而來。

  看清對方的面容後,燕姬眼中露出嫉恨之色,咦了一聲,卻作出驚詫羞惱模樣,脆聲道:「妹妹,你這是……」

  疏真著一件玄底紫雲紋深衣,背後蝴蝶系帶紛飛,竟顯得腰間不盈一握,她逆光而來,連面上的黥紋也看不真切,竟是清渺高華,宛如天人。

  她黛眉深簇,仿佛也在發怒,朝著燕姬略一示意,隨即竟一把將一疊文書扔到朱聞桌上,冷哼道:「我在那裡苦苦謄寫,君侯這邊竟是紅袖添香……」

  她仿佛不勝羞怒,香肩顫抖之下,轉身斂裾而走。

  朱聞見她這般作派,心知有異,也不理會那些文書,只是匆匆追去,到了中庭,兩人拉扯之下,廊下宮人都目帶曖昧地瞧著。

  「這要怎麼繼續往下演?」

  朱聞抱住了她,在她耳邊吹著熱氣,含笑低聲問道。

  疏真瞥了他一眼,冷然一笑,「此地甚好,我們再多待一會,讓她看個夠就好。」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朱聞又是勸解又是懇求,兩人鬧個不休,等到眼角餘光瞥見那一抹身影從廊下匆匆而去,這才相視而笑,偃旗息鼓作罷。

  朱聞仿佛不勝吵鬧,將疏真一把拽了,拉進大殿,隔絕了所有好奇曖昧的目光,這才舒了一口氣,問道:「這究竟是唱的哪出?」

  疏真倚在殿門上,雪白面龐浸潤在一片昏暗中,聞言幽瞳中光芒一盛,冷笑道:「這正是我想問你的!」

  她走近一步,朱聞只覺萬年冰雪的凜冽襲來,雙目竟似微微刺痛,一片死寂中,只聽疏真的聲音低低響起——

  「你是想趁著燮王朱炎將死,一舉帶軍還都是嗎?」

  這一句宛如晴天霹靂,讓朱聞心中一震,正要開口,卻聽疏真輕笑一聲,仿佛琴弦上至高一音驟然斷裂——

  「你打的算盤真不錯……可惜,」

  她宛然笑道:「你錯看了對手。」

  ***

  衛羽匆匆而來時,但見朱聞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一旁疏真慢條斯理的持了繡針,日光微照下,光芒乍然。

  「傳令,中軍集結,朝那顏部進發。」

  朱聞靜靜道,卻讓衛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君侯,這只是個藉口,你怎麼能當真……」

  他的爭辯,在見到朱聞輕輕搖頭後,驀然停歇。

  「此一時,彼一時。先前是怕王城中有人在燮王面前進讒言,這才不出軍懲戒那顏部,如今燮王病危,朝外興兵,這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無暇。」

  疏真的聲音清曼宛如流雲,靜靜響起。

  衛羽劍眉一軒,急道:「燮王既然倒下,又何需向任何人證明?」

  只聽喀嚓一聲,疏真左手剪刀一閃,絲線崩落,電光火石間,只聽她輕笑道:「你真以為……燮王朱炎這麼容易死嗎?」

  隨著殿外轟隆一聲,第一聲春雷響徹天地間,閃電的白光中,但見衛羽面如土色,如見鬼魅。

  他艱難地開口,「難道是……這怎有可能?」

  一疊文書被放在他身邊,正是上次害他手腫的罪魁禍首,疏真歎了一聲,「燮王朱炎,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死的人啊!」

  她低聲說著,仿佛沉浸在某種奇異的記憶中,眼神有些恍惚,飄渺之下,惆悵複雜,仿佛難以介懷——

  白光照亮了她的衣袂,黑瞳中的一點,帶著令人驚怖的亮——這一刻,她十指微顫,幾乎要放聲大笑,卻終究化為一聲嘆息,「所謂的燮王將死,只是一個局……但是設局,卻並非單獨針對君侯你一人。」

  第二十四章 罪業

  朱聞微微頷首,對著疏真道:「你且慢慢說來。」

  此時一殿寂靜,四下裡只聽疏真娓娓說道:「燮王若真有恙,便正是世子登位用人之際,但是我看這些細作報上的消息,幾位元得用之臣卻皆稱病在家——天下間有這等忠耿不二的臣子嗎?」

  衛羽忍不住插言,「王廷裡情勢複雜,王后,世子,蕭淑容都各懷鬼胎,這些人大概是不願深陷政爭之中,這才稱病。」

  「如果只是一兩個人,這麼想倒也不奇怪。但是最關鍵的一人,王廷侍衛總領,這是最接近燮王的人,他的手中,可能掌握著燮王最隱秘的關鍵。」

  疏真的唇邊掠過一絲神秘微笑,「比如,不管真假,他可以宣稱,燮王的繼位文詔在他手上;燮王的身體急劇衰壞,是因進了某人進獻的藥材所致……諸如此類的隱性權力,本身就是任何一方勢力所夢寐以求的。別人可以稱病退隱,他不可以——無論新王是誰,他若不向一人效忠,那麼,他的全家老小,都難逃一死。」

  她翻動文書,一一指摘道:「這幾天細作的消息,都顯示這幾位元重臣都安居在家——連任何的訪友和探望都沒有,這般成竹在胸,就很不尋常了。」

  四下裡,只聽她宛然一笑,最後道:「特別是這位太醫正,他這幾日又迎娶了第七房妾侍——若真是燮王彌留在即,他只怕要擔心的是自己那顆腦袋,哪還有這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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