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宮闈 > 大唐風月續徐賢妃 | 上頁 下頁 |
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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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貴妃徐步走下階台,徑直走向來時狹窄的甬道,徐惠猶自呆立在當地,心頭陣陣冷風吹過,雙手俱是冰涼的,回首再望一眼身後蕭索的冷宮,一種恐懼不由襲上心來。 她不懂,這一切,與自己有關嗎?還是與先皇后有關? 慕雲、冷宮、先皇后,難道有著怎樣的關係不成?為什麼,她覺得貴妃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神情,都好似別有用意、一語雙關! 徐惠失神的回到含露殿,香冬奉上一杯香茶,徐惠環望殿中宮女侍人,皆是新進之人,年紀不過與自己上下,該也是不會知道先皇后的吧? 先皇后,究竟是怎樣的女子,能在這素來冰冷的後宮中,寵倖不衰?只聽說,先皇后長孫氏與當今陛下青梅竹馬,多年來生死與共,怕是因此,方令陛下至今難忘吧?先皇后過世已有一年多,後位卻尚且空懸,這且不說,卻怎麼亦沒見後宮妃嬪們,有妄想後位的舉動?人人安之若素,似對後位不曾想過分毫一般,這,不是她印象當中的後宮! 後位,不該是宮中女人最是嚮往的嗎?可為何,縱是寵愛頗巨的楊夫人、豔美絕倫的韋貴妃亦似從未期許? 便好像,那皇后之位從不曾空置,長孫皇后,那至今仍在民間有頗多傳頌的女子,卻為何是這宮中的禁忌! 腦中突然閃過一人,彩映!想彩映在宮中已久,又是侍在陛下與公主左右,想必對於先皇后,該是有所知的吧? 看看天色,自己亦要去看看兕子了,連忙起身,蓮步匆急,向立政殿而去。 迎上身的正是彩映,徐惠調勻氣息,邊微笑免去她的禮數,邊好似漫不經心的說道:「彩映,你入宮有幾年了?」 彩映恭聲回道:「回婕妤,有十年了。」 「十年?」徐惠不禁滯足,側眸望去:「已這樣久了?」 心思一轉,微笑道:「那豈不是兕子還未出世,你便在宮中侍候了?」 彩映點頭,徐惠複又追問道:「一直伺候陛下嗎?」 彩映聞言,眉心微凝,眼睫緩緩低下,恭謹容色中倏然沁入一絲憂傷:「不是,彩映先前是伺候先皇后的。」 徐惠一怔,隨即平復了神色,是啊,想來也是合理,不然兕子怎會對於彩映,亦那般親切? 眼神轉向另一側,緩步向兕子的殿閣走去:「那……先皇后定是對你十分信任的,不然陛下怎會一直叫你照料兕子?」 彩映似突地有所感觸,目光懇切的望著徐惠:「日後還望婕妤多加費心了,兕子的病定會好轉的。」 徐惠觀望著她,她的眼神那樣真摯,仿似自己一旦說出個不字,便會痛了她的心腸。心間一思,兕子,如此可愛的孩子,自己當然會盡心照顧,只是為何,兕子對自己自來便如此親切,甚至超出了一直帶她長大的彩映?如今彩映又是這樣的眼神,心下一轉,平靜道:「兕子是你看著長大的吧?你該是最瞭解她的,要說費心,還要你多費心了。」 「不!」彩映似有一些失態,立忙穩住,又道:「婕妤說笑了,彩映只是婢女而已,可是婕妤……」 眉間似有難色,終究低眉道:「婕妤是陛下妃,亦是……兕子的姨妃,是親人。」 「哦?」徐惠秀眼流轉,頗有用意的望著她:「是這樣嗎?」 唇邊不著笑意,卻仍是淡淡的容色,彩映只是垂首,不語。 正自說著,便見小女孩兒早已靜靜的站在殿口,手中攥著一塊手絹,雪白的絹帛,輕軟非常,絲質定是上好的。 徐惠微笑走過去,低身在兕子身前,眸中無意便沁滿了溫柔:「兕子怎麼出來了?想不想和我一起到花園去玩?為父皇去採花,給父皇插上?父皇的花瓶裡的花兕子不給換,可是凋謝了呢。」 兕子烏溜溜的眼睛,晶瑩的望著她,仍是不語,徐惠一歎,原本活潑的女孩,如今卻變作了這副樣子,拉了兕子的手,欲向殿外走去,兕子卻是一掙,仍是不肯出門,眼中還露有驚恐的神色。 徐惠凝眉歎息,卻是無奈,身後彩映捂住嘴唇,似有隱隱一聲抽泣,是啊,原始那樣好的一個女孩子,憑空變作了這樣,令誰看了不是滿心酸澀。 想著,便低身抱起兕子,將她抱到屋中,讓她坐好在床邊,眼神落在她手中絲質雪絹上,那素潔的雪絹上,似有煙墨隱隱飛白,不禁問道:「兕子拿的什麼?給我看看好嗎?」 兕子望著她,輕輕鬆手,潔白的雪絹落在女子手上,徐惠展絹望去,但見素白的雪絹邊,一株幽碧明翠的忘憂草迎風落葉,雪絹上角,蒼勁的筆力,墨字錯落有致,竟是一首詩,被人題在了雪絹之上。 秀眉如若柳彎,輕輕吟道:「上苑桃花朝日明,蘭閨豔妾動春情。井上新桃偷面色,簷邊嫩柳學身輕。花中來去看舞蝶,樹上長短聽啼鶯。林下何須遠借問,出眾風流舊有名。」 好詩!心下不禁贊道,一時竟看出了神,腦中是這作詩之人的流情眉眼、萬種風情,想這詩,定是出自一位氣韻潔雅、心思靈毓的女子之手! 可這字跡?徐惠微微凝眉,她卻似是見過的,一道聖旨乍然眼前,再細細看去,那一勾一畫、一撇一那,怎不是出自那赫赫冷峻、至高無上的男子之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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