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宮闈 > 大唐風月續徐賢妃 | 上頁 下頁 |
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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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楊若眉……徐惠轉眼望向天際紅霞如綢,只聽說楊夫人一再追問,李世民便婉轉告知了慕雲一事,楊夫人聞之慟哭,本便傷重的身體,更是難堪心痛。 一樁樁、一件件都看似與自己無關,可為什麼,這種不安,卻會在自己心中逐漸蔓延,細細想來,更如同萬縷千絲般與自己相連,牽扯不開! 楊若眉已搬回了芙蓉苑,理好思緒,徐惠便命人備了些清淡果品,唇邊噙一絲笑意,徑直而去。 碧兒侍候在左右,徐惠詢問了,卻說楊夫人已兩日不曾進食,藥水亦是不進。 走進芙蓉閣中,撲鼻一股濃濃的藥味,徐惠將果品放在桌上,楊若眉雖不進藥,可宮女們仍不敢怠慢,尚有一碗藥放在桌上,探手一摸,已是涼了。 徐惠轉身吩咐:「碧兒,去將藥熱了。」 碧兒應命去了,楊若眉虛弱望過來,只見徐惠秀眉微凝,輕輕走到自己床邊,想自己的容顏定是憔悴多了,只是低眸歎息,並不言語。 徐惠心中無端酸澀,楊若眉自是見過的,對自己甚是和善,不過幾日前,還是豔美如昔、絕色傾城的女子,歲月絲毫未能驚動她絕倫的美貌,可如今,容顏蒼白、面色憔悴,嬌唇慘白如紙,似只一夕,便老上了幾歲。 「夫人。」徐惠低聲道:「夫人還是要用藥的,陛下很是擔心,夫人這樣不但于事無補,反而會傷了自己,何必?」 楊若眉惘然一笑:「你有所不知,當年,我已欠下了慕雲太多太多,害她從小孤苦,無依無靠,而今……甚至來不急再聽她喚我一聲娘,她就……」 淚水簌簌而落,徐惠連忙安慰:「夫人莫要太過傷心,當年的事,我並不知道,可如今,夫人這樣傷心也是徒勞,若慕雲有知,血濃於水,想她心中亦不會好過的。」 言畢,楊若眉突地似驚覺了什麼,凝眉望向徐惠:「不,不會的,慕雲……她怪我,她是怨恨我的!真的,真的……」 說著,淚水流瀉如泓:「這些日,我都夢見了她,她在哭,一直在哭,她說,她是被人害死的,她不想死,不想死……」 幾近崩潰的掩住憔悴面容,徐惠連忙坐在床沿邊,將楊若眉摟在懷中,任她縱情哭泣。 「是我害了她,是我……」楊若眉一句句的重複,卻令徐惠心頭猛然一抽,腦海中仿佛穿過無形利劍,剝開一層層淩亂的思緒。 她依稀記得,那天,李世民對她說,慕雲……是被謀殺的! 身子不期然一顫,心底發寒,抱住楊若眉的手,亦感覺僵硬得沒有了只覺。 難道,母女之間,竟真有這樣的感應嗎? 看著楊若眉如此悲慟,傷心欲絕,心中不禁一片酸澀,亦有不安隱隱於懷。 徐惠輕歎一聲—— 慕雲,怎麼你來得如此神秘、卻也去得這般蹊蹺! *** 近來的皇宮,總不甚安寧,宮外亦有暗流洶湧,一雙雙眼睛,皆在窺探著蕭索的東宮,以及莫名歸來的吳王——李恪。種種猜測亦如雲叢,甚囂塵上。 「聽說李恪回來了?」男子抿一口茶,聲音低沉。 屋中,只有兩人而已,一人坐在另外一邊,容色平淡:「是,我也有聽說。」 說著又道:「只是不知他為何會回來。」 突地一聲脆響,男子將杯盞重重放在桌上:「父皇的心思,真真難測,慕雲死了,沒想到能令大哥這般消沉,可是……這個時候,父皇竟然召回了李恪!你說……到底是何用意?」 那人仍舊一臉平靜,勸慰道:「四殿下何須著急?咱們目的已然達到,陛下對太子不再信任,而未能預料的,唯今之計,靜觀其變方是上上之策!」 李泰凝看這他,他似乎總是一副清淡口吻,好似什麼都無法驚動了他:「你說的倒是輕鬆,大哥意志消沉自然是意外收穫,可這樣,亦會令父皇懷疑,並不是大哥為了滅口,而殺死慕雲,那麼……父皇便不會追查嗎?」 那人輕輕一笑,道:「這便要看四殿下的本事了,有些人悲傷,卻並不一定是傷在了心上,戲演得太過逼真,有時才更加令人懷疑。」 「你是說……」李泰似有所悟的望著他,猶疑道:「可是父皇思想……恐怕沒有那麼容易被人左右。」 那人點頭,亦斂住了笑意:「所以才說,要看殿下的口才如何了。再說,即使未能左右陛下的想法,於我們也是無害的,無論怎樣,怕陛下是追查不到咱們的。」 李泰轉眸,望向杯中一汪茶清,心中卻流洪如浪,許久,方歎息道:「恩,如今也只好如此。」 隨即,目光凝看向對面之人,肅然道:「你替我多留心李恪,他……可不是大哥,自小便是有城府的。」 那人應了一聲,抿下一口清茶。 自看過楊若眉,徐惠一直心事沉重,徐徐慢步在御花園中,花雨飄香,飛葉如裁,兕子依舊不肯說話、太子依舊意志消沉,而李世民則在繁碌的政務中,強自壓抑心中的煩惱。 徐惠看在眼裡,卻不知自己可以做什麼。 今日看過楊若眉,便更加重了心中憂慮,楊若眉外傷已愈,只是心傷卻每日劇增,而每一次與自己說起夢境中慕雲哀戚的鳴冤,心上便莫名所以的刺痛。 被謀殺!這句話說得多了,便越來越令人覺得是真了。 正自出神,一枝樹杈刮住了絲發,微微疼痛的感覺,令她立即回過心神,淡淡日色,金光散碎在繁枝花隙間,花葉一搖,風過,徐惠眼睫一眯,只見不遠處正立著一男一女,神色微冉,亦向自己望過來。 略一猶疑間,緩步向自己走來,女子一身明紅錦紗裙,華如貴胄,金絲線紋繡梅花飛雪,更是一番別致風韻。 彎眉細眼,妝濃粉香,唇邊微笑喜怒不著,徐惠趕忙低身,恭敬道:「貴妃娘娘。」 華貴女人正是韋貴妃,貴妃細柔道:「妹妹快免禮。」 說著轉眸望向一邊男子,徐惠亦隨著望過去,男子一身純白,緞帶飛揚在流風之中,一片殘葉飄零,落在他削俊的肩頭,便似驚了純白的貴雅氣韻,男子伸手拂去,略略低身道:「見過徐婕妤。」 吳王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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