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宮闈 > 大唐風月續徐賢妃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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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鎮靜下心神,溫聲道:「妾徐惠,夜深無眠,無意來此,見涼亭中放有一把瑤琴,不禁興起,卻不想有擾陛下,望陛下恕罪。」 瑤琴?李世民目中重又覆下萬雪千寒,孤寂的目光,寒徹心骨的望過來,頹然的坐下了身子:「可再為朕撫上一曲?」 徐惠微微驚訝,凝眉望向帝王深邃龍眸,那複雜眸光直視中,有著不容忤逆的威嚴,卻也有殷殷如劇的企盼! 這樣的眼神,只令徐惠一時惘然,不禁低身應道:「妾遵旨!」 茫茫夜幕,月色流光清華,飄渺悠長的琴音再次鳴響心間,似淒迷夜空虛無的浮雲,又如山澗流淌的清泉,令人心中一陣涼爽舒慰…… 可這琴,卻獨獨少了曾經曼妙風骨、和悱惻纏綿的繾綣…… 李世民深深閉目,同是剔透的人兒,是她,卻不是她…… 2、縱有笙歌亦斷腸 暮色深濃,夜如墨、月似冰潭,寒星幾點隱約墜入天的盡頭,迷蒙不見…… 太極殿,燈火清黃,雕木桌案,雪帛畫卷鋪展如錦,濃烈的顏色,憶往昔,猶似昨夜厲厲在心。 煙丹紅唇、秀眉描黛,分明含笑的剪水清眸,每每觀看,卻徒令人痛斷了心腸! 修長的指撫過卷帛青絲,烏髮挽起萬縷情長,簪花惹盡萬千風華—— 無憂,怎麼你的笑,依舊如昔真實,卻又觸手難及? 修指停滯在女子潤秀臉頰,墨眸深處,依稀可見當年的繾綣情深,餘留的溫度仿佛亦在指尖脈脈流淌,李世民雙手撐桌,舉眸刹那,一切終究冰涼! 畫中人,還有自己的心! 無憂,你可知這是怎樣的一夜,我經歷了怎樣的心的劇痛,涼亭琴聲、月色撩人,那撫琴女子,舉首瞬間,驚碎了我早已如死的眸光,明澈如星的眸,分明就是你的眼睛,流轉著夜空靜謐的星辰! 我驚喜,熱血在胸臆間肆意奔騰,我以為,你回來了,回到了我的身邊,喉中哽澀的感覺,令我不可置信眼前一切,那女子素淨粉白的長裙,亦是你鍾愛的顏色,烏髮飄展,清淡素顏湮滅絕色,只是那眉間多了分稚嫩驚恐,不似你的一泊淡然…… 一切終歸是空、終歸是空呵! 她只需一句話,便將我的心,狠狠撕開,才人徐惠,空靈的嗓音,如箭的一字一句,不是你細婉的聲音,亦沒有那聲音中殷殷柔情的關切! 我重重跌坐在石椅上,不知是否洩露了太多悲傷,她,靜靜的站在那裡,她,不是你,再舉首,我心已清晰! 閉目合卷,許久未曾有的熱流,湧動心間,直沖向脆弱的眼底,終於,破碎在手背上! 天下,怎會有如此相似的人? 無憂,一年了,你終還是我心中,不可觸碰的隱痛! 「陛下。」不知幾時,楊若眉已站在桌案前,望著卷起的雪卷,微微凝眉:「陛下,兕子已睡下了,您也早些安歇吧?」 楊若眉的眼,在雪卷上久久停留,她知道,他怕是又被什麼觸及了往事,或是又有什麼擾心的煩惱,每每如此,他都會一個人對卷冥思,進而獨自傷懷! 李世民將雪卷小心收起,轉身沉聲道:「朕想去看看兕子。」 楊若眉隨在李世民身後,莫名感覺,那腳步異常沉重。 內殿中,極是精巧的寢殿,滿溢帝王對女兒的至深疼愛,錦絲緞床,綿柔枕褥,玉硯珠翠,裝點滿室溫馨。 李世民輕輕坐在床榻邊,柔柔望著女兒安靜睡顏,舉眸再望若眉,滿目盡是悲涼:「兕子沒有說謊。」 楊若眉被這眼神倏然震住,這樣淒痛的眼神,她已有近半年不曾見到,這半年來,傷痛過後的他,早已眸色無光,亦如死水,如今雖是悲傷的眼神,卻終究沁入一絲生氣! 「陛下……」楊若眉竟不禁哽咽:「若眉不懂。」 李世民重又低眸,伸手撫開女孩額前細發,語聲如凝:「她,看見了母后!」 一句,令楊若眉倏然怔忪,顫聲道:「陛下,您……」 若眉抿唇不語,卻是不知從何說起,李世民緩緩起身,走至楊若眉身前,深黑夜眸,凝緊鄭重:「才人徐惠,便是……兕子所見之人!」 「徐惠?」楊若眉更感疑惑:「陛下是說……」 「不錯!」李世民倏然回身,踱至窗邊望去,飛鳥劃過夜空、劃過帝王幽涼眼眸! 楊若眉欲要追問,只是那背影淒涼悲愴,喉間莫名緊澀,終究無語…… 徹夜無眠,涼亭中,帝王威而孤寂的眸子在眼前飛轉盤旋,那樣一雙精銳深眸,卻如是夜晚風,拂過,清卻幽涼暗生…… 他的思緒,似並不在這淒婉的琴曲中,他舉眸望天,修眉凝緊夜色的糾纏。 自己曾抬眼偷看,暗夜幽歌,男子挺拔英姿,愈發顯得氣宇軒昂,風霜沾惹的眼角,尤顯得寂寞而哀傷,一時出神,琴曲竟走了音調,君王眉心聚攏,幽幽望過來,深如潭水的眸子,映著水華月色,灼灼似有電閃雷鳴! 自己忙以一串滑音渡過,低下眼睫,心中莫名亂作一片,他,雖看上去心不在曲,卻無疑的,乃極是通音之人,一點不適,便能立時察覺,早聞當今陛下英武,文治武功、豪氣經國,然如今真真見到,雙目雖是凜凜,可氣勢威嚴中眼神卻莫名孤寂。 那一雙夜色深眸,直令人心圖感哀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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