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宮闈 > 大唐風月續徐賢妃 | 上頁 下頁


  伸手在媚娘臉上輕輕一拂,隨即道:「入宮近半年,未見陛下一面,怎會認得九殿下?」

  徐惠清婉音色,無端沁入絲惆悵,目光悠明,自遠端深雲處漸漸消隱不見。

  寂寂深宮,何時才是寂寞的盡頭?

  媚娘亦有感慨的望向天邊,飛鳥振翅飛過,一觸,目光暗暗凝聚:「會見到的!」

  果敢如她,徐惠向來瞭解,只惘然一笑,再沒有言語……

  太子東宮,雉奴神情恍惚,坐在窗邊躺椅上,望浮雲流過眼前,直到中午時分,亦未見有半句言語。

  「九殿下,用午膳了,太子叫您去呢。」說話的聲音嬌而輕細,雉奴舉首,正是大哥身邊侍女慕雲,因彈得一首好曲,頗得大哥欣賞,時常與她論曲談詞,與自己亦是親切熟絡了,自己更稱她慕雲姐姐。

  雉奴搖頭:「我不想吃。」

  慕雲並非絕色的女子,只是笑容清幽恬淡:「九殿下今天來,也不去與太子殿下說說話嗎?」

  「是啊,雉奴今天怎麼悶悶不樂的?」突有一男子聲音,清遠有如山澗泉流,流進雉奴耳中,雉奴抬眼望去,見正是大哥微笑向自己走來。

  高挑身姿、眉俊修遠,有若父皇的漆黑瞳眸,滿溢關切:「雉奴也有心事了,可與大哥說嗎?」

  雉奴望著大哥,近一年來,大哥性情爽朗了許多,再不是幼時那鬱鬱沉默的太子了,雉奴想,這大多是因為慕雲的關係吧?

  雉奴眼睛直直的盯著承乾,嘴唇微顫,卻終還是沒有出口。

  慕雲甚至解意,微笑道:「太子與九殿下聊著,九殿下既無胃口,慕雲便吩咐些茶點給九殿下。」

  承乾望著慕雲背影,唇邊隱隱含笑,雉奴望著,突然道:「大哥喜歡慕雲姐姐吧?」

  承乾一怔,低眼望望已漸長大的弟弟,輕輕一笑:「雉奴長大了。」

  再望向慕雲走去方向,眼裡卻流過暗暗憂慮,喜歡?喜歡又能怎樣?慕雲終只是個出身微賤的婢女,自己的太子妃終不會是這樣的女子,父皇曾有意的幾個,皆如母后般高貴婉約,才情縱橫,而慕雲除款曲樂辭外,並無他長,喜歡……又能如何?

  只待選位賢淑亦如母后的女子,能容得慕雲為妾,如此而已,只是委屈了慕雲。

  回過神來,微笑對向雉奴:「雉奴,無論有何心事,以後儘管來與大哥說。」

  雉奴點頭,清俊的臉龐,凝滿惆悵:「大哥,如果雉奴說,雉奴看見母后了,大哥信嗎?」

  雉奴的眼中並無期盼,因前日兕子與自己說起,自己亦是不信的,承乾眼中頃刻覆下層層黯然,蕭索之色,滿浸深眸:「雉奴,大哥知道你思念母后,可這樣的話,與大哥說說便好,切莫向父皇說起,懂嗎?」

  雉奴直直望著大哥眼睛,點頭,卻繼續說:「那雉奴說,看見了像極母后的女子,大哥信不信?」

  承乾一怔,但見雉奴眼神鄭重,比之适才更多了分堅決,心下不禁猶疑:「像極母后的女子?」

  雉奴仍是點頭:「雉奴也在想,是不是陽光刺眼,根本是看錯了人,但适才想了許久,卻覺不是,因為前日,兕子亦與我說起,她看到了母后,雉奴想,也許兕子看到的正是這位女子也不一定。」

  承乾微微一驚:「誰?」

  雉奴答道:「才人徐惠!」

  承乾凝眉,雉奴自小愛跟在自己身後,極是聽話,望著雉奴少有的堅定眼神,倒真有了些猶豫,但,終是輕輕一笑:「雉奴想多了,來,先去看看慕雲姐姐為雉奴做了什麼點心,若是母后在,定不會讓咱們餓著肚子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大哥……」雉奴還要言語,承乾卻拉著他走向堂殿,唇邊笑意,無端僵澀。

  慕雲果已備好一切,皆是雉奴最愛的糕點,雉奴低眼掃去,目光獨獨定凝在金黃蜜碗之上,久久難以移視,自7歲最後一次吃過母后所做蜜碗,從此,便再未從這道糕點中品出過一絲香甜。

  承乾順著他目光望去,心中亦是一疼,這道點心,亦是他所鍾愛卻再品不出滋味兒的糕點。

  幽幽歎一口氣,拍拍雉奴肩膀,轉身走向慕雲身邊,眼神示意,慕雲隨即會意,隨上幾步,承乾小心望一眼雉奴,輕聲說:「你平日裡,可與些才人采女來往嗎?」

  慕雲亦將聲音壓到極低:「到有些個,殿下可有吩咐?」

  承乾點頭,望著慕雲的眼,肅然鄭重:「替我去瞭解一個人。」

  「何人?」慕雲疑惑問。

  承乾眼目一凝,道:「才人徐惠!」

  黃昏斜陽,脈脈餘暉,天際薰染一絲流紅緋雲,漸漸暈開,薄薄幾縷細雲,在微弱的殘陽裡,光影陸離。

  承乾站在窗邊,舉目而望,不知為何,明明告訴自己雉奴只是個九歲的孩子,所言不能盡信,可為何心底莫名感到陣陣不安?

  黃昏晚霞,灑落在男子修長身影上,高俊俊背影,更顯得英挺。

  「殿下。」身後一女子聲音清潤,承乾回過頭來,正是慕雲,一身細綢長緞裙,胭紅顏色,有別于東宮其餘侍女,承乾目光溫柔:「可是有了消息?」

  慕雲美目映著夕陽暈染一層薄霧:「是,才人徐惠,湖州人士,父徐孝德,徐才人以才聞名,4歲能誦《論語》、《毛詩》,8歲已善屬文,於年初召入宮中,為才人,只是年初入宮女子,半年來,皆未曾受陛下臨幸。」

  承乾心中感歎,是啊,母后去年此時才剛過世,父皇一夜便蒼老下許多,如今尚在悲慟中不可自拔,又怎能一夕便歡愛於人?

  承乾回望向漫天流雲絢爛,沉聲問:「她樣貌如何?」

  慕雲墨睫微微低垂,語調輕若絲綢劃過:「秀美清顏,嬌俏中又有端靜氣韻。」

  「嬌俏中又有端靜氣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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