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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騙我……」

  無憂故板起俏臉,揚睫嬌嗔:「欺負我有孕在身嗎?我帶著他,雖是多睡,可卻是睡不實的,一點動靜都會驚醒,你若是早來,我豈能不知?」

  李世民見她故意鄭重,倒嗤的一笑,輕掐她玉嫩的嬌頰:「好,好,我錯了,這兒給夫人賠罪了!我……確是剛來,不過……也確是要走了……」

  這話本是簡單輕淺,卻惹得無憂臉色微收,竟不由得、觸痛了心懷,她直起身來,正對向他,眼中盡是心疼的光暈:「最近……很辛苦嗎?都瘦了……」

  無憂說著,便輕撫起他疲憊的面頰,他滿布血絲的眼,訴說著徹夜未眠的濃濃倦意,無憂不禁便湊過身去,輕觸他薄俊的涼唇,紅透了臉頰:「別太……難為了自己……」

  李世民略略一怔,無憂不多的主動之舉,更深濃了他心中久縈的話語,他緊擁過無憂,俊臉深埋在她流軟的香絲中,無奈、輕喘、歎息,盡泄著壓抑許久的燥動……

  「無憂……」

  李世民細啄她香嫩的粉頰,淺吻輕柔在她雪似的耳際,卻突的冰冷了聲音:「無憂,若有一天……我……變得薄情、冷酷、甚至……甚至是……陰險殘忍,你……還會站在……我的身邊嗎?」

  無憂心中倏然抖顫,李世民如此突兀的一句,包含著多少深長意味,她一時怔忪、尚不能解,她只是定寧下心,輕握住他同樣顫抖的雙手,平靜如常:「這……還需多問嗎?你我已為夫妻多年,早已是一體連心、再不能分了,你榮,則我榮,你損,則我損,無論如何的改變,我也都還是你的妻子不變,自然……要永遠的站在你身邊了……」

  李世民澀然一笑,唇角淺舒,亦舒開了眉宇間聚凝的漫漫微愁,輕捧過無憂的臉,深深吻去,悵然、感慨、亦有些許無奈……和抱歉……

  隨後的幾日,李淵不止一次召見過李世民,名是討商刺客一事,暗裡卻隱了更多的試探之意,李世民心中怎無了然?但,卻仍假做不懂,每次都與李淵談得興致盎然、應對自如,到讓李淵心裡泛起了嘀咕……

  李世民自不知道,那日,李淵獨留下李建成會說了些什麼,可他卻能隱隱感到,李淵似並不想把事情鬧大,以免禍起蕭牆,哼!李世民不禁暗暗冷嘲,就恐怕他們的父皇,太過理想了,似忘了,他們如今的身份,已不再是父子、兄弟那般簡單了……

  李建成心中,也自有煩惱,李淵那日獨留下他,雖不是疑他,但,卻是對他有所暗示,從李淵的言語中,他也自能聽出,李淵是疑李世民多些的,可卻並沒有絲毫追究之意,反勸自己亦不要深究,還是息事寧人,以和睦為貴;哼!李建成心中暗自不平,父皇的心,終還是向著二弟的!

  李建成正在思索,嶽凝卻輕輕走了進來,臉上帶了惑然的疑思,落坐於他的身側,卻不言語,這到令李建成有些不解,平日裡的嶽凝,若是見了自己煩惱,是定會上前加以排解的,可今日,怎卻是這樣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李建成不禁擁過了她,輕問:「這是怎麼了?誰惹到我的小凝了?」

  嶽凝一掙,反常的斂起了眉色,鄭重道:「殿下還有閒心開玩笑嗎?我今日……可是見過了柔兒……」

  「柔兒?」

  李建成也自斂住了笑意,心裡一緊,從嶽凝煩擾的神情中,便自能看出並非好訊:「怎麼?她說什麼了嗎?」

  嶽凝微收起秀眉,輕淺的搖頭:「說了,可我不懂……」

  「不懂?」

  李建成更感詫然,他的小凝一向聰敏,心計頗多,竟還會不懂一小丫頭之言?

  嶽凝見他猶疑,便繼續道:「她說……一日,她欲送青梅茶給二弟妹,沒進門便聽到了二弟的聲音,說什麼……『大哥從小待我甚好,不會陷害於我,倒是三弟向來與我疏落,也對我多有不滿,怕會生了此心也說不定,所以,那些個暗人刺客,若真為陷害我而來,怕應匿于齊王府中,我已派無忌去留意了』殿下看……」

  李建成盯望著岳凝,嶽凝眼中流動的疑光,亦讓他心裡思慮重重,沒錯的,自己長上二弟十幾歲,自小便疼愛於他,可是,也正因如此,自己也再瞭解他不過,李世民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天衣無縫,故,即使他真對自己毫無疑心,也定是不會若此般完全放棄警惕的,這句話中,要麼就是有上下之文,陰柔並未聽得仔細,要麼……恐就是暗有含義了:「小凝怎麼看?」

  岳凝冷牽起唇角,眼中抹過絲絲無意的狠色,漫蓋了其間疑惑的光:「哼!有……三種可能!一,柔兒所說句句為實,她確是聽見了二弟這樣說,但卻有什麼前因後果的沒有聽到,否則以二弟之心計,是斷然不會這般輕信於人的!這二嘛……柔兒是照我說的去做,可二弟疑她,故意叫她聽去的,或者……」

  嶽凝說著,停頓片刻,定住了晶眸:「或者……柔兒已經背叛了咱們,從而帶話過來,哼!若是這後兩種可能……那麼這句話的意味可就深多了……」

  李建成贊同的點點頭:「嗯,說得不錯,正合我心!若是二弟真是有意這樣說,而通過柔兒之口傳達給咱們,那……便是在說……」

  李建成突的抓住了嶽凝的手,定然望她:「便就是在說,我對他自小便好,如今卻變了臉色,便如三弟般于他不滿,這……既是他發洩的一個訊號,怕也是……一句問責!」

  「嗯!這後半句怕也是在提醒我們,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那些個暗人刺客,尚在東宮,那麼便是能夠查出的!」

  嶽凝湊過身去,倚住了李建成,玉皙的手自然的搭落在李建成肩上,卻緊致了十指:「可是我不懂……他提醒我們,紙包不住火,這層意思倒是難測,他是想要息事寧人,叫我們收手呢?還是……還是在暗示咱們,遊戲才剛剛開始,他樂於奉陪呢?」

  李建成亦是一頓,聚斂住了修濃的眉,想想李世民做事,除了天衣無縫外,恐便最擅長聲東擊西、令人心難測了,早年的雁門關如此,紫槿山口亦是如此,若要與他鬥智鬥心,怕是要群策群力才行,況,李淵還並未對他生過多的介意之心……

  「嗯,的確是這樣,二弟的心思,恐非常人能測,而且……那日父皇獨留下我,卻並非出於信我更多,而是……有意無意的在為二弟開脫,雖說他疑二弟怕是多些,但,卻對我說,叫我直管好好的學著料理國事,旁的事情別太介於心上,還說什麼,二弟年輕氣盛,總有一時衝動之時,再說,也許還是前朝餘孽所為也說不定,可見父皇心裡……二弟還是重要些的……」

  李建成聲音漸弱,不由得、便生了些悵惘之情,可嶽凝卻突的直起了身子,冷豔的星眸,亮閃出絕憤的絲絲光色,陰涼而語:「哼!既是這樣,咱們就來和他賭一把!息事寧人?怕現如今已不是那麼容易了,咱們先周密安排暗人出宮,那麼,也就不怕他到時去父皇那裡告狀了!若是賭輸了,也不打緊,不過是輸了一陣而已,哼!若是咱們輸了,他……便定會收了柔兒,那麼……也就輪到咱們去告他的狀了,這一層,怕即使柔兒背叛了咱們,也是定不會說的,所以,這一來一回之間,也就打了個平手,若是二弟還嫌時間太多,也沒關係,我……便在他的後院煽起些風火來,看到時候,他還有何閒心來跟咱們耍心思!至於父皇那裡……殿下也交給我好了,想父皇寵信二弟那麼多年,確不能指望他一朝改變,但,人……做事情就怕長而久之,我就不信父皇聽多了、見多了二弟的囂橫行為後,還能如此這般的庇護於他!」

  嶽凝興然激動的一大番言語,聽得李建成時而思索,時而興奮,亦不自覺的頻頻點頭:「嗯!不錯,形勢于咱們還是有利的!只是……小凝,什麼後院之火?這……」

  「殿下!」

  岳凝輕按住李建成的嘴唇,詭秘一笑:「這……殿下就無需多操心了,殿下只需拉攏好人脈,做好公事!至於旁的事情,小凝自會為您辦好!」

  李建成輕握住岳凝薄香的小手,微有些涼,可心卻是火熱的:「小凝……有你真好!真不枉我如此寵你,只是叫你這般勞心,我心裡……多有不忍……「

  嶽凝柔然一笑,投靠在李建成懷裡,他胸膛流暖的溫度,溶化開嶽凝眼中霜結的薄冰,亦有感慨之色,閃爍其中:「你有不忍……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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