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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無忌又是一笑,這次的笑中、也似多了些憾色:「但,這些人藏於何處,或者說……藏於哪一府,怕都是日後應對的關鍵,她雖不可能知道這些,可畢竟,在東宮那麼些個日子,怎就能保,未看出些什麼呢?你也說過的,她……可是個有心的丫頭!藏於何處,她自不會知,可這麼些的暗人,是不是在東宮之內……想多少還是有跡可循的吧……即使沒有,我們就不能讓她有嗎?送些消息給東宮,難道他們……就不會蠢蠢欲動嗎?」

  李世民心頭一震,眉心卻滿凝了思慮的緊皺著;陰柔那次的哭訴,仍有諸多疑處未解,他總覺得,以嶽凝之心計,她的用意,恐不會如此簡單拙劣,定有自己……甚至是陰柔都不盡知的謀劃、在暗自蘊息著!若是自己輕易的將計就計,恐會落入更深的圈套也說不定,況,若真要依計而行,足取岳凝的信任,就必然、要先順應了對方的心思,那麼,難道還真要娶了她不成?再者,若陰柔真情未動,反令得逞,豈不更成了大大的笑話,當然,也是最重要的,這麼做,就勢必會傷害到無憂……

  李世民疏淡的垂下了眼眉,語氣亦是淡然的:「無忌,咱們不說別的,只說無憂,前些個日子,無憂的身體有多差,你不是不知道!且,她還懷著孩子,別說是我,你……是無憂的親哥哥,又於心何忍呢?當然,自可以將一切都告訴她,但是以無憂的脾氣,怎麼可能贊同咱們這麼做呢?況且……我並不想讓無憂,也落進這些個陰謀算計裡,日夜的為我操心!」

  無忌也是輕歎,是阿,妹妹!妹妹恐才是李世民心中、最深的牽掛,如果沒有妹妹,那麼,他秦王的女人、多一個少一個的,又有什麼不同呢?自己又何嘗心忍,但,然若牽扯到太多的兒女情長,便是戰陣未開,卻已落在了下風:「你道……我鐵石心腸嗎?只是……正因那是我親妹妹,我才更要為她的將來著想,若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看……她便不是操心那麼簡單了!」

  李世民眸色立斂,知他在刺激自己,可心中卻仍是猶疑的,他知道,這一步、決不能輕易的邁出,一旦做了,便是不能回頭的選擇,就怕到時目的未達,卻又空惹了無憂傷心,那豈不就得不償失了嗎?他想……

  「讓我……再想一想……」

  李世民的言語間,似有動搖之意,無忌自也明白、他並非草率之人,恐他心中的疑慮,並不止無憂一個吧,他想!但,只要他肯于放在心上,便就是好的,想想自己這麼做,又何嘗不是為了他,或者說是、他們呢,於是,便沒再多言……

  這一夜下來的沉澱,自讓李淵心中、也猜測頗多,尹妃豔絕的舞姿、似都不能吸引他分毫的注意,察言觀色間,尹妃心裡、自已有所了然……

  「陛下自昨日來,便這般煩憂,可是……為了刺客一事?」

  尹妃說著,便坐于李淵身側,嫵媚的看他:「還說呢……可真是嚇死人了,不知……怎麼會有這麼些個江湖之流、混在宴會當中呢?陛下,可一定要徹查此事阿……」

  李淵輕瞟了她一眼,可眉宇間、卻仍不見半點舒展:「哼!愛妃說的倒是容易!徹查……也要有處下手、有人敢查才好阿!」

  尹妃邊是聽著,邊為李淵遞去了一杯濃酒,豔然的一笑:「怎會沒人敢查?從前……陛下不是常跟妾誇獎、秦王能幹嗎?就叫秦王去查好了,陛下又何必如此煩惱?況,秦王常年的征戰在外,手下又多草莽之人,對於此等江湖之流,恐是比他人要更熟知些的,查起來,自也會容易不少……」

  尹妃貌似漫不經心的一句,卻讓李淵收緊了眼眸,側目看她!常年的征戰在外?多是草莽之人?李淵心中頓時一凜,似是想到了什麼般、緊盯著尹妃;尹妃卻只是秀眉微展、輕垂下眼睫,隱去了眸中、那絲縷刻意的神色……

  在李淵心裡,李建成本份、很有大哥的樣子,李世民桀驁,很有強者的姿態,而李元吉頑劣,最讓他頭疼,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自不願去懷疑任何一個,可這次的血宴,來的兇猛、去的蹊蹺,直覺告訴他、必定與他們三個有關!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李淵心中雖有疑惑重重,但,終還是沒有明查,而是單招來了三個兒子,以作探問,希望能有蛛絲馬跡可尋……

  殿內檀煙繚繞,絲絲飄緲,本是幽淡的景象,但此時,卻熏得人眼眸乾澀,縷縷辣心;無論是建成、元吉,還是世民,都沉靜的近乎肅穆,誰都不敢冒然言語,李淵看似漫不經心的吃著暗紫色熟透的葡萄,眼神卻銳利得掃向三人,殿內靜得、直讓人心中瑟瑟發抖……

  「你們……可知父皇找你們來……所謂何事阿?」

  李淵微低著眼睫,慢慢剝開手中葡萄,令人無法窺探出他眼中的光色……

  建成與元吉互望一眼,又同時瞟向了世民,卻皆是不語……

  「怎麼都……不說話阿?」

  李淵抬首望去,凝結著眉心,似有責色:「建成,論私你是大哥、論公你又是太子!你來……說說看!」

  李建成微微低眉,並不敢直視李淵探尋的眼神,但,語音間卻顯得從容淡定:「阿,兒臣想……定是為了刺客一事!」

  李淵點點頭,倒又換作了平常的神色:「那……就說說你的看法吧!」

  李建成有意無意的、望了李元吉一眼,二人眼神交匯間,傳遞了怎樣的資訊,李世民並不知曉,可這個微小的細節,卻令他肯定了曾經的想法……

  果然,果然如此!看來自己是料對了,他們……是一起的!

  李建成顯然也是早有準備,雖略顯局促,倒也定然:「父皇,以兒臣之見,我大唐天下初定,有此類匪之人作亂也不足為怪!只是……想慶宴之上,戒備森嚴,兒臣想,刺客是如何越過這重重道坎,直入宴會的……才是重點!」

  「怕……不是吧……」

  李淵再吃進一顆葡萄,卻搖了搖頭,望向了李世民,看似心不在焉,又無絲毫著意的神色:「朕想……這動機才是關鍵所在吧?你說呢?世民……」

  李世民心中倏然一顫,李淵隨意的口吻,反倒顯得尖利,父皇是什麼意思?單單這個問題,問向自己,真只是無意而為,還是他叫李建成先說,便就是有心為之?

  李世民一時、思忖不出:「父皇所言極是,有了動機才會有行動!自是動機為先!」

  「那……是何動機呢?」

  李淵定眸追問,眼中倒似抹過些許探色,隨即隱去;可李世民何其心細,是不會忽略掉這一轉瞬的,哼!是何動機?這分明就是審問的話語,不錯的,那日是大哥和三弟的慶功宴,相比來說,自己的嫌疑自要大些,倒也不在意料之外:「這個……刺客來路不明,恕兒臣愚頓,無法揣測!」

  「來路不明!」

  李元吉冷哼一記,到插了口來:「父皇,的確是……來路不明,但,大哥說得對,若只是來路不明的匪人作亂,又怎會輕易的進得到宴會?又怎會……悉數的死去了呢?」

  李世民心中一凜,李元吉話雖是對李淵,但,眸色卻定然的斜昵著自己,李淵亦是眉頭一收,側目看來,李世民唇角微牽,李元吉的話,倒是又解開了一個疑惑,他當時不懂,若是對方有意嫁禍,為什麼不留下活口來誣衊自己,現在懂了,若真留下一個半個的,那也就給他們留下了暴露的可能,若一個不留的全部死去,那麼,自己縱明知是誣衊,又能如何?況且,這樣全都死去,解釋成為秦王滅口,似也更加順理成章……

  「三弟……似是暗有所指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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