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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李世民神秘的一笑,拍了拍無忌的肩膀:「無忌阿,追擊雷大鵬固然重要,可是……在那隔山之上……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阿!」

  無忌微微一愣,才恍悟的閃亮了眼眸:「哦……我明白了,好!我這就去傳令!」

  說著,便趕忙跑出了帳去……

  李世民望著無忌的背影,澀然一笑,有意無意的,按住了征衣的領邊;他在軍中一向不因為自己是秦王,而搞什麼特殊,連吃食都和兵士們無異,但卻唯獨,對這件繡著忘憂草的征衣,格外小心,每次拿去漿洗之時,不管是在哪裡,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都要特別聲明是秦王所有,不得有絲毫損壞……

  「姐姐,你聽說了沒有?大唐的軍隊正在附近招漿洗女工……聽說阿,每天都會有錢拿呢!」

  燕嵐從外面匆匆跑回,興奮的對無憂講著;可無憂卻蹙起了愁眉,疑然望她:「大唐的……軍隊……」

  「是啊,還聽說阿,是秦王領兵,姐姐,秦王你聽說過沒有?」

  無憂心中,淺淡一疼,有意無意的側過頭去,掩飾著眼中粼粼閃動的悵惘之色:「我……我聽說過一些……」

  「對阿,姐姐該是聽說過的!」

  燕嵐展顏一笑,竟興興的打斷了無憂:「這天下人……大概都該聽說過吧,那麼年輕就那樣的智勇,聽說他啊,曾以一己之力,圍困過十八路反王呢,就連柳大哥他們的西魏國,都沒能逃脫,姐姐,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應該挺凶的阿?」

  無憂一怔,敏感的望向了燕嵐,燕嵐話語中,隱帶的暗生情愫,朦朦朧朧,卻又裸露的天真無邪……

  「你……見過秦王嗎?」

  無憂小心的輕問,怕流露出自己過多的關心,可燕嵐卻似完全沒有在意般,靈動著清眸,嚮往中、又似帶了些許輕淺的憾色:「我怎麼可能見過呢?只是覺得……他應該是一個……氣度不凡的人吧,聽說……他的王妃……是前朝的公主的,真是的,那樣的人……恐只有公主才能配得上吧……」

  無憂猛然驚忪,燕嵐的話,竟如寒刀般,利利尖銳,深紮進滯血的心,絲絲剝痛、灼灼燃身,整個人都麻木了……

  §浣衣痛

  由於是靠山的地方,村子並不多,幾十萬大軍的全部衣物,的確是個需要時日的事情,附近的女人們,聽說可以拿些錢,閒暇的時候,也都樂意前去,以貼補家用……

  燕嵐自也在其中,無憂不知道,自己為何也會跟來,但,心中的切思之情,卻晰晰明朗,這是離二哥多麼近的地方?近到只有幾步之遙,可又是離秦王多麼遠的地方?遠到遙不可及……

  靠山只有一條溪水,浣洗的女工們,都集在這裡,各自漿洗著,偶爾,熟絡的幾人,會相互聊上幾句,一些能歌的,也會聆聆而唱,玉樹青山之間,潺流淺溪之側,倒也描成了一道明麗的風景……

  「姐姐,你說……秦王會來嗎?」

  燕嵐臉上,略帶期許的澀然羞赧,嬌顏點怯,紅雲朵朵,緋燦流漫的片片飄綻;無憂卻沒有抬頭,綿延的愁緒,就如這默流的溪水,涓涓淙淙,川流不息,她不知要如何回答燕嵐,可竟也似有同樣的期許,繚繚繞繞的、漫系於心:「應該……不會的吧……」

  燕嵐俏唇輕抿,正欲言語,卻聽河水的另側,突傳來了一個侍從的聲音,鄭重而大聲的喊著話:「這件是秦王的征衣,要小心著洗,萬不能有絲毫損壞,你們……誰來?」

  那侍從邊喊著,邊四下望望,卻不見有人敢輕吱上一聲,俱都是一副躲躲閃閃的惶然神色;畢竟,都是些山野之人,對於王爺,對於朝廷,恐都是十分忌憚的,再加上,侍從如此特別的小心吩咐,便更加沒有人敢應上一句了……

  「給我吧……」

  侍從正自為難,欲指人來做,卻見溪水的遠端,盈盈站起了一名女子,白衣飄舉,素顏清淡,眉黛不著粉飾,卻純透幽翠,衣袂不墜絲貴,卻潔雅溫容,眼若潺水,唇如點絳,正是無憂,倩然的立在了溪畔!

  溪水加急了流淌、碧樹加速了風搖,所有人的眼光都滯凝了,齊齊投向了、這個纖柔的勇敢女子,不敢置信的怔怔望她,或佩服、或驚詫,抑或是都有……

  無憂輕盈的緩步上前,接過征衣,絲縷熟悉的味道,頓湧心扉,溫熱了涼透的掌心,消融了綿薄的抵禦……

  「好!那你可要小心阿,秦王特別交代,絕不能有半點損毀!」

  侍從不放心的囑咐上一句,才轉身離開了;可溪邊,卻仍是一片甯寧的靜謐,待侍從走遠,才敢漸漸的發出了聲音,燕嵐也才惶惶的跑了上來,似帶擔心的、拉住了無憂的手:「姐姐阿姐姐,你……你真敢接阿?你看剛才那人的表情,顯然連他都很怕出事,你怎麼就接了呢?」

  無憂澀然的一笑,卻沒有言語,手攥著那件無比熟悉的征衣,有意無意間、便貼在了心口,似還有他的味道……

  無憂走回到水邊,還能依稀聽到她們的議論,可她卻顧不得,只是微顫著,打開了征衣的領口,苦牽著唇角,凝著衣領邊、那眷眷的痕跡,一針一線,一刺一繡,都無不牽連著切切的思盼,可怎奈,流水無情,終還是淡褪了顏色……

  燕嵐蹲在一邊,亦是盯看秦王的征衣,卻是嬌麗的一笑:「姐姐,沒想到……這個秦王還挺多情呢……」

  「嗯?」

  無憂不解,忙收起了累累傷心,茫然望她;燕嵐輕聳著玉眉,指了指,被無憂展開的領口,俏然一笑:「那個……是忘憂草吧,一定是他的王妃繡上去的……所以他才會那麼緊張這件衣服,不然,堂堂的秦王,又怎會捨不得一件衣服呢?」

  無憂心中冷然一扯,立感淒痛,燕嵐的話,如刀刺般,深深觸動了她,是嗎?真的是這樣嗎?她的二哥,是因為在乎這株小小的忘憂草,而如此吝惜這件衣服嗎?可若真是這樣,他又為何,會在短短的時間裡,就迎娶了平雲公主呢?

  「是嗎?」

  無憂眸水潺流,淡淡的默默悵然:「如果……他連人都不珍惜了,又何必去珍惜一件衣服呢?」

  「阿?姐姐……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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