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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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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空蒙的眼神,飄忽游離、匿匿無依,刺入柳連深黑的瞳眸,霎時,便陰沉了臉色:「這……這跟你還有什麼關係!」 柳連憤然的,用力扯過無憂,痛擠著眉心,盯凝著她慘白臉上剔透的淚珠,連綿,瑩徹,汋汋的惹人惜憐…… 「無憂……」 「唔……」 無憂兀的驚覺,陣陣的陌生溫度,瞬間席捲了冰冷的涼唇,澄澈的水眸,倏然緊收,倒映著柳連眉宇間、如芒裂的道道深痕…… 「阿……」 無憂悚悚驚呼,用力推搡開他強健的身體,眼中萍池,零零粉碎,冷凝著柳連不知所措的惶惶神色:「你……你……你怎麼可以……你……」 無憂亦惶然的語無倫次,拼命的擦拭著柔嫩的嬌唇,纖細的小手,用盡全力的抹蹭著浮緋的櫻紅…… 「對……對不起……」 柳連想,自己一定是瘋了,怎會意亂情迷到了這種地步:「你……你……別擦了!快……快住手!」 柳連想要道歉,可無憂卻恍若無聞的低垂著墨睫,用力的、用心的、痛痛擦拭著粉嫩的丹唇,慌亂間、竟已流滲出炙赤的鮮血…… 「別……你別這樣!是我的錯,以後……以後再不會了!你不要這樣!」 柳連急急的、拉住了她瘋狂塗抹的小手,灼灼痛心,傾漫至歉疚的眸中,竟是懇求的神色:「你……你不要這樣……求你……求你……」 無憂泫淚的濛然望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唇上撕裂的痛楚,有的,只是入骨的徹徹心痛:「我……我想見二哥……」 「什麼……」 無憂的話,令柳連詫然怔忪,不解的輕鬆開了她細弱的手腕,臉上的歉疚之色,卻在轉瞬之間,抹成了一片絕然的酸楚:「我!我不會讓你見他的!」 無憂一驚,滯凝了眸中溶溶的水流,亦是不解:「為……為什麼?你不是說過……只要我想,你就……」 「那是以前!」 柳連眼中,瞬撩過冰冷的層層恨意,刺厲的打斷了她:「那是……在他還一心一意對你,珍惜你的時候!可是現在……現在我是不會讓你回到……那種人身邊去的!」 「柳大哥!你……」 無憂話未出口,柳連卻冷然的僵沉了臉色,急厲的轉過身子,卷著一股烈烈的怒氣,竟自倉皇的、奪門而去…… 無憂一怔,柳連的動作,蒼急的讓她來不及反映,甚至還來不及叫他一句,淚盈的眼,隨著門聲的重響,茫然無際的空蒙著,怔怔滯滯的呆立在當地,拼湊著零零破碎的心…… 柳連痛倚著房門,緊合上沉重的眼皮,心亂如雨、冷冷飄離,在心中痛打出點點坑暈;他清楚的知道,他再不能那樣望著她了,哪怕是一刻也不行,如此抑抑受傷的她,定會令自己喪失理智,甚至亂了心性的!天阿,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的女子,偏偏是屬於那個男人的呢?那個不懂得珍惜、不懂得品位她的男人…… 夜幕將盡,仍冷如霜,金墉城的一場陰雨,只一夜間,便澆透了兩個人的心…… 不管這天下,有多少人在傷心,又有多少人在悲戚,日子總還是要過的;還在新婚燕爾的李世民,頻頻向李淵主動請戰,要去平定前來挑釁的薛舉,李世民冷落公主的事情,在宮裡,已不是什麼秘密,李淵自也知他是帶了情緒,但,卻也只能無奈的應了…… 征前的夜晚,李世民仍獨自呆在書房裡,隨意的翻看著幾本兵書,楊如夕手拿一件嶄新的征衣,輕走了進來,靜站在他的身側,眼望著他,卻沒敢遞過去,成親已有數日,楊如夕面對的,都只是這張會怒不會喜的冷硬臉孔,似已麻木般,不以為然了,所有的驕傲,所有的自尊,亦在不覺間,淡薄了心懷;現在的她,只想要溫暖他,只想要安慰他,只想讓他知道,這個世上,除了無憂,還有一個女人,也願為他付出所有,哪怕是壓抑自己,哪怕是忘記國仇家恨…… 楊如夕壓低著聲音,儘量平靜的、面對著他有意無意的漠視表情:「一定要去嗎?聽說那個薛舉……可是來勢洶洶呢……」 如料的,李世民只是輕應了一聲,淡淡的抬首望去,冷眼相對、面無表情,卻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征衣:「這是什麼?」 楊如夕柔然一笑,這才遞了過去:「是我……自己做得一件戰衣,我看你原來的那件……好像太……」 「拿回去!」 李世民臉上瞬間變色,頃刻間,便結了霜的、森冷凝結,令楊如夕惶然,怔怔的、直盯住了他…… 「拿回去……」 李世民見她不動,厲厲的重複著,生硬冰冷的寒芒,直刺入楊如夕灼切的心:「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東西,我不需要,也……」 「你就一定要這樣嗎?」 楊如夕終是忍無可忍的打斷了他,將戰衣狠甩在一邊,驕傲的她,已被李世民迫逼到了承受的極限;可李世民,卻仍是疏冷的撤開了眼眸,輕扭過身去,不想面對楊如夕受傷的眼神…… 楊如夕啜泣著粉淚漣漣,委屈的望他:「李世民!你……你是這天下最殘忍的男人!我楊如夕……以後若再做這樣的傻事,來討你歡心,就讓我……」 「忘憂草……你聽說過嗎?」 李世民打斷了她,並沒讓她說出詛咒自己的話來,他知道,她只是關心他,只是想愛他,並沒有錯,錯的是自己,是自己那顆仍止不住流血的心…… 「什麼……忘憂草?」 楊如夕輕緩了聲音,一時茫然,李世民突帶著溫暖的一句,反到令她無所適從;李世民輕轉過身子,澀澀苦笑,深黑的眼眸,沉暗幽遠的一望無際,哽咽了嗓音:「我那件舊的戰衣上,就……繡著一株……」 楊如夕恍悟的一怔,驚凝了眼眸,秀眉輕展著,也似了然了他突如其來的憤怒:「是……她繡的嗎?」 李世民不語,輕點著頭,痛楚的冷焰,微芒暗度,燒焚了眼流中邃遠的幽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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