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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範佳若在門口輕聲道:「啟稟皇上,薛郎伴到。」

  「先讓他等等。」明泉放下摺子,「你真想參加武舉?」

  「請皇上成全!」

  「就算朕讓你參加武舉,但不封你任何官職又有何用?」

  馮穎身體一僵,面色刷白。

  明泉舒出口氣,「既然你如此有信心,朕就成全你。待武狀元勝出之後,朕安排你與他比試一場,武功兵法騎術射獵,你輸一不可。」

  馮穎抬起頭,「臣謝皇上隆恩!」

  「不必謝朕,要謝就謝沈雁鳴吧。」

  馮穎身子一震,跪著磕了三個響頭,才道:「臣告退。」

  明泉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身子,不禁想道,他應是有幾分知道沈雁鳴的所作所為吧。卻不知道他的堅持中有幾分是為了自己,幾分是為了鎮北國公府,幾分是為了沈雁鳴。

  互相期許,興許也是一種折磨。

  「臣薛學淺叩見皇上。」

  明泉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眼前這個蒼白到幾乎透明的男子就是當初長慶宮內,笑語殷殷的儒雅青年?

  「平身。」

  薛學淺凝跪不動。

  明泉歎道:「你也有事求朕?」

  「請皇上恩准臣剃度出家。」

  她閉了閉眼。在他進門,一臉超脫後的平靜時,就已經猜到幾分,「想清楚了?」

  「十分清楚。」

  「一旦出家,就算後悔也無轉圜餘地。」

  薛學淺低聲道:「臣從不曾後悔,無論是進宮,還是遇到皇上。」他心灰意冷並不是因為沈雁鳴的陷害,而是因為終於看清楚自己將來在這座奢華宮殿裡的命運。安蓮,窮極後宮所有人也翻不過去的山。與其有一天,薛家因他連坐,倒不如早早退出這片戰場,獨善其身。

  明泉看著案上紛亂的奏摺,徐徐道:「只要薛令剛不做有損朝廷之事,朕都不會動他。」這等於承諾只要不造反不通敵賣國,薛家犯再大的錯都不要緊。

  薛學淺怔了下。這不就是他當初進宮的目的麼?卻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達成的。

  「臣謝主隆恩。」

  「清涼寺素來與皇家親近,你便去那裡吧。」

  「謝皇上成全。」

  她竟是如此成全別人的人生。「退下吧。」沉默了下,又道,「走之前,不必過來謝恩了。」

  「遵旨。」薛學淺恭敬地叩了三個頭,撩起衣擺,一步一步後退,直到門檻才慢慢轉身走出去。

  全都走了。明泉看著案前空蕩蕩的一片。他們因她而來,也因她而走。來得倉促,走得黯然。猶記得新春設宴時,那幾張英俊含怯的臉,坐在不遠處,總是有意無意地看過來,目光清澈純然。那時的柳很青,花很紅,每個人的臉上無論真假都帶著笑容。

  而現在,麻木的滄桑將宮殿壓得死氣沉沉。

  記憶中的人來來去去,只有她一直被留下來,留下來……

  「佳若。」

  範佳若打開門,輕輕走了進來,「臣在。」

  「宣連鐫久覲見。」

  範佳若看了看天色,道:「是。」

  她拿起奏摺。與連鐫久商量些什麼好呢?

  不等她想出理由,連鐫久倒帶來一份奏摺,「皇上壽誕將至,各州各縣已將賀禮及道賀官員名單呈上,請皇上過目。」連鐫久將奏摺遞給範佳若,明泉再從範佳若手上接過。

  「皇夫冊立匆忙,正可借此機會同慶。」連鐫久想起自己還欠皇上一頓宴慶。

  想起安蓮,明泉分不清心下湧上的是何滋味,只得虛應了一聲,佯作低頭看摺子,「不知道高陽王會派誰過來呢?」手指慢慢在名單上滑著,點到雍州,驀地停了下來,臉上血色全失。

  範佳若最先發現明泉失常,身子稍稍向她傾了傾,卻見奏摺上姓名如雲,她的手指停在中間,用小楷寫著雍州長官司副長官。沒想到皇上壽誕如此大事高陽王竟然只派正七品的官過來道賀,怪不得皇上氣憤。

  她目光往後瞟了瞟,想知道誰這麼觸黴頭,明泉似是發現她的窺探,隨手將奏摺合上,卻還是讓她看清了那三個字——

  慕非衣。

  樊州(上)

  畢竟是新皇登基以來第一次壽誕,嚴實身為大內總管幾乎忙得腳不著地。常太妃拋了喪侄之痛,與徐太妃為了宴慶之事一會吵一會好,直把後宮上下鬧個雞犬不寧,最苦的是內廷執禮司,一樣事情至少做個五六遍才算過關。

  外頭一片熱火朝天,乾坤殿裡落針可聞。

  連鐫久、孫化吉、段敖分站兩側,默然地聽著上面翻摺子的聲音。

  明泉將摺子看完,轉手遞給坐在一旁的安蓮,「各位卿家怎麼看?」

  孫化吉低頭看著鞋面,打定主意不第一個開口。

  段敖一貫的面色沉凝。

  連鐫久站在最前,雖然看不到身後兩個人的樣子,不過猜到這個出頭鳥肯定輪到自己來當,因此也不推脫道:「樊州虧空如此嚴重,恐非朝夕之事。臣以為非殺不可儆百。」

  明泉不置可否,「段卿,你告訴朕,這白花花的五百萬兩銀子去了哪裡?」

  五百萬兩啊!等於國庫一年一半的收入!孫化吉感到心臟一陣抽搐。

  段敖出列,「臣無能,尚未查清。」即使是自責,他的語氣依然不冷不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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