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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昭元帝冷笑了一聲,「他愛逗留天都,那就多住個十天八天吧——這裡酒肆畫肪頗為不少,他那般俊俏的少年郎,只怕是『滿樓紅袖招』,風流旖旎上好一陣了。」

  他的話音譏誚冷寒,好似對這位恒公子頗有怨念,左相敏銳的聽了出來,卻是一頭霧水——這位氣度可親的恒公子,到底是怎麼得罪皇帝了?

  昭元帝卻是皺緊了眉頭,想起夜宴之時,那位恒公子盯住丹離看個不停,那般閃亮含喜的目光,就讓他胸口一陣憋悶不爽。

  小白臉登徒子!

  完全沒猜出自家主君正在吃起了飛醋,左相咳了一聲,又恢復了嚴肅冷然的神情,「眼下也正是多事之秋,各方勢力彙集京城,正是一觸即發的危局——不說別人,那一晚的刺客,身手就非同小可,若是不把他的行蹤搜出來,微臣簡直不能安寢!」

  「他那一劍,實在是太過驚人了——多年來都未曾遭遇如此強敵,讓朕體驗到生死一瞬的感覺。」

  話雖如此,昭元帝居然還是面帶笑容,他以指尖輕敲桌面,卻是絲毫沒有懼色。

  「那人的來歷身份,查清楚了沒有?」

  他這一句問話,頓時讓左相面色一變,惟一的一絲笑意也消失不見了。

  「這個人,薛汶說他倒是有些印象……」

  左相緩緩說道,語氣卻有些肅殺沉重,「天下間有此劍上造詣的,不過寥寥幾人,所以薛汶一聽我描述,便猜出了十之八九……」

  「他到底是誰?」

  昭元帝見他如此,顯然是怕自己急怒——自己一直耽於軍中,江湖上根本沒什麼仇人,看左相的神情,難道是……?

  「那人名喚寧非,先前是意劍一門的大弟子,後來突然叛出師門,做了如今這位清韻齋主的隨侍護者。」

  只聽砰的一聲,卻是昭元帝一掌拍在桌上,頓時金絲楠木書案被震塌了一角,碎屑殘木激飛而起,亂落了一地。

  昭元帝秦聿面色似冰,雙瞳閃著憤怒的凜光,讓人不寒而慄,「又是清韻齋」

  左相跟隨他很久,自然知道他與清韻齋新任聖女羽織的一段情愛糾葛,見他如此震怒,便只是默然無語,靜靜的喝著手中那盞熱茶。

  「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撼動朕之江山,這次乾脆派絕世高手行刺,好一個清韻齋,好一個明瑤華」

  他語氣狠厲陰沉,說到明瑤華之名時,幾乎是咬牙從齒縫裡吐出的。

  「聽萬歲的語氣,似乎見過這位新任齋主?」

  「哼……不僅見過,而且印象極為深刻,這一生一世我都不會忘記。」

  昭元帝咬牙冷笑著,眼中閃過幽沉戾色,「十八年前,就是這位明瑤華,巧言蠱惑了羽織,讓她死心塌地的加入了清韻齋」

  他閉上了眼,想起當時那一幕,太陽穴仍是突突亂跳,積蓄多年的怨怒,此時全數爆發開來——

  「自從在市集上偶然遇見羽織,當時已是聖女之尊的明瑤華,便非要渡她入門,說她乃是術者中難得一見的良才美玉,只要十數年的工夫,便會有非凡的成就,就連這聖女之職,未來也是羽織的囊中之物——如今看來,她的預言倒是成真了」

  昭元帝想起當時的情形,心中無名怒火就一簇簇湧了上來

  羽織那時才十三四歲,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自己見纏著她說個沒完的是個容貌美麗的道裝女子,也就沒有多加警惕,誰承想,她這一翻舌燦蓮花,卻是徹底將羽織迷得神魂顛倒。

  幾日之間明瑤華不時來找羽織密談,羽織的神色也越發恍惚,最後竟不顧自己的勸阻,收起包袱來,就要跟明瑤華回到清韻齋中。

  憤怒而摸不著頭腦的自己,當時還是倔強性急的少年,驚怒交加的起身阻攔,卻被明瑤華輕動拂塵,頓時一道白光疾射而出,將自己壓制在地,匍匐著不動動彈。

  那樣明麗絕美的女子,宛如天上仙人,卻是以那般冷然睥睨的目光,掃視著狼狽趴倒在地的自己——

  「羽織身有慧根,原本就不屬於這凡俗之地,你與她雖是青梅竹馬,從此後卻是身份懸殊,可說是天上地下——你,還是不要再存任何妄想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滄海桑田多遺恨

  那一刻,她淡然卻輕蔑的語氣,宛如一道含著毒液的利刃,在他心頭刻下了狠狠的一道。

  全然壓制的陌生力量讓人無法掙脫,即使是少年時就勤習武道的他,此刻卻只剩下仰起頭,緊緊的咬住牙關,絕不低下最後一點的尊嚴。

  回憶在腦海裡一閃而過,昭元帝面上陰霾更盛,森然語氣讓人心頭一跳,「當年,明瑤華從我身邊奪走了羽織,這次,她想要的,卻是朕這條命」

  語氣淡寥,呼吸之間,卻驚得案木碎屑飛散四方

  「恕臣直言,她最想要的,應該是這九五至尊的寶座。」

  一旁的左相靜默而坐,此時突然插言,「清韻齋不會容許天子的人選脫離她們的控制,看這架勢,若不能將皇位掌握在手心,她們是不會罷休了。」

  他又喝了一口熱茶,道:「清韻齋之前便頻頻出手,幸虧有我們那位國師……」

  他說到此處,口氣似譏似褒的輕笑一聲,繼續說道,「國師雖然行為狂妄乖謬,但在術者的爭鬥之中,卻也沒讓清韻齋占了什麼便宜,只是這次清韻齋改弦易張,讓寧非這樣的絕世劍者出手,倒是防不勝防,也難怪國師沒有發出警示了。」

  他的話說得皮裡陽秋,雖然對國師也有三分肯定,但言下之意,卻還是隱隱在責怪無翳公子不夠盡力。

  昭元帝深知他向來與術者不對盤,聞言只是淡淡一瞥,沉聲道:「國師畢竟是客卿,襄助乃是該然,但若是要全盤倚仗他,朕養你們這些百官重臣還有什麼用?」

  這話意聽起來是頗重的了,但左相卻絲毫不見難堪驚慌之色,他靜靜的笑了笑,有意無意的撫摸了一下指間的玄金圓環,「所謂食君之祿,分君之憂,臣等當然會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昭元帝迎著他的目光,也落到那枚非金非鐵的指環上,「哦?如此自信嗎?」

  左相點了點頭,華冠在他頭頂熠熠生輝,白髮蒼然如雪,倒更襯得他一身冷凜,「我與薛汶專心研究此物已經一年了,再加上對新進人員的培養調教已見成效——再過不久,必定能為陛下剪除心腹大患。」

  他的目光凝聚在一點,卻並不是在看昭元帝,而是投向不知名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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