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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熙王對這種穩妥的說話嗤之以鼻,「老家有一句話,只有肥地才能結出好果子——他自己不中用,就算後宮佳麗三千,也是生不出後嗣來的。」

  沒等太后發怒,他一下跳起身來,急匆匆道:「母后你不要發火了,我的話是粗俗了些,可是話糙理不糙,皇兄若是一直沒有嗣子,也該早做思量才是!」

  他仿佛是害怕太后怒斥,隨即一溜煙跑走了。

  太后凝視著他飛竄而去的身影,唇邊一抹笑意似喜似諷,「我這個小兒子,素來就仗著三分小聰明,自以為所向披靡……」

  一旁侍坐的青鸞默然無語,輕盈身姿一動,便替太后披了一件銀線織就的外袍。

  「起風了,夜也深了……」

  太后微微含笑的聲音響徹在這寢殿之中,宛如流水一般和緩,卻又似天邊殘月一般魅惑詭譎。

  「我們也該出發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傷心秦漢經行處

  太后從床上起身,接過青鸞遞上的重重衣物,不用任何人服侍,居然靈活的自行著裝。

  「今夜,可是個關鍵的時刻……」

  青鸞仍是默然,太后瞥了她一眼,沉聲道:「你也跟著去,總也要學著點才是。」

  正是黃昏好時光,夕陽中映照出淡淡虹霓,大約是午後那場小雨的關係。

  丹離仍如往常一般,臥於軟墊之中,在回廊深深中煮著那一盞茶食。

  烏梅的湯汁甘而醇厚,配上十二色漆盤中盛就的海棠餅、炒米、虎眼窩絲糖,以及新貢上來的檳榔末,丹離的日子很是愜意。

  「喵——」

  麻將跳上了木廊,一身草屑,卻立馬叼了一塊魚片,開始大塊朵頤起來。

  「又去看你家小媳婦了?」

  丹離斜眼看它,輕笑嫣然中,帶出三分寵溺,三分好笑,四分恨鐵不成鋼。

  「你啊,每回都是熱臉貼上冰塊,何苦呢?」

  麻將一邊啃著魚片,一邊不贊同的喵喵連聲。

  「你是說,它現在對你的態度好多了?」

  丹離眼中閃過興味,湊上前去,撥弄它下頜的肥肉,「你是說,它現在願意接受你的禮物了?」

  「喵喵——」

  「哦,它現在十句裡也有一兩句搭理你了——麻將啊麻將,你還真是倒貼地自得其樂啊!」

  丹離一邊哀歎,一邊收拾東西,準備回去吃飯。

  人生真是美好啊……除了吃,就是睡,這才是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嘛!

  要是沒有夜裡那件麻煩事,就更加十全十美了……

  她心裡如此哀歎著,迎面卻撞見了姬悠。

  「小梅今天煮了竹筍湯,一起過來吃吧!」

  丹離一楞,隨即答應道:「好。」

  經過修繕擴建的德甯宮,連西側院也弘闊寬敞了不少,膳廳之中的圓桌上,簡單擺放了三菜一湯。

  梅選侍斜坐在軟榻上,朝著丹離微微一笑,卻並不起身,「你們快來吃吧,湯都要涼了。」

  那一抹微笑,雖然仍有哀傷,卻寧靜美麗得讓人屏息。

  丹離微微側過頭去,生平第一次,生出濃濃的歉疚之感。

  她掩飾地一把抱起麻將,步伐輕快的跑到了桌邊。

  姬悠卻不似平日一般狼吞虎嚥,他先替梅選侍舀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嗔怪道:「你腿腳不便,就不要累著自己了,沒事煮什麼湯呢!」

  「有小森推我過去,我就能在灶台邊做些吃食,省得你們三隻讒貓又去宮外偷吃滷味。」

  梅選侍瞪了他一眼,卻揀了塊鮮嫩的筍尖給丹離,「嘗嘗這個。」

  不知怎的,丹離手中的筷子有些抖,一時沒夾住,筍尖就掉進了碗了,點點滴滴的湯汁宛如淚水一般,惹得她心煩意亂。

  斟酌片刻,她還是開口了,「梅姐姐,上次那個出宮的腰牌還在嗎?」

  「在啊……你要它做什麼?」

  「我的零嘴吃光了。」

  丹離理直氣壯的說道,一旁姬悠抽氣驚叫道:「天啊,皇帝三天前才給你送來禦制果點,你居然就吃光了——你這胃口也未免太驚人了!」

  丹離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其中那一大包肉脯,也不知是進了誰的肚裡!」

  姬悠頓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一旁正在埋頭猛吃的麻將發出類似嗤笑的呼嚕聲,氣得姬悠直翻白眼,心中默念「遲早把你做成龍虎鬥」。

  梅選侍看兩人吃得差不多,正要起身去舀,隨即卻想起自己如今卻是半身癱瘓,她苦笑著捶了捶毫無知覺的雙腿,讓小森去舀湯,隨即問道:「如今雖不宵禁,晚上街面卻仍不算太平,你一個姑娘家,最好不要在夜裡出門。」

  丹離沖她眨了眨眼,「東市坊的羊肉串是正宗胡人烤的,味道絕佳,那胡人大叔的女兒當廬賣酒,非要晚上才有得賣。」

  梅選侍正待再說,姬悠扯了扯她的袖子,笑道:「你也是操心太過了,先把這碗湯喝了吧。」

  梅選侍以銀勺小口喝著湯,一旁小桌上吃飯的老董,此時卻開口道:「今天下午,宮裡又鬧個不停,到處就搜查了個遍。」

  「哦,是查什麼呢?」

  姬悠柳眉一軒,隨即卻若無其事的笑著問道。

  「據說是在搜施法的妖人——說是只要誰化身石像了,就是被法術反噬的幕後真凶,這麼吵鬧著各處都搜遍了,連臥病在床的梅主子都驚動了,真是胡鬧啊!」

  他絮絮叨叨的說著,梅選侍和姬悠卻是悄然換了個眼色——術法反噬?!

  兩人想起以光罩遮身,神秘萬分的無翳公子,又是痛恨,又是慶倖——若非他替梅選侍恢復了上半身的血肉,此事一旦被揭穿,便是滔天大禍!

  丹離眼中卻是閃過一道颯然笑意——誰叫左相擺出那個嚴峻苛刻的臭臉來的?她原本就說了:凡是莫名其妙重傷的,瀕死的,起不來床的,都有可能是施術者。左相非要反駁,她也就順著話意,把眾人的思路引向了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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