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殿上歡 | 上頁 下頁 |
一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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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性格高峻冷森,平素也多有不近人情之處,但除非他極端厭惡,才會用到如此冷笑譏諷的口氣。 先前在軍中時,就曾聽聞:左相對術者素有偏見,最煩那些奇巧怪術,擾亂綱常之人。他這番發作,簡直是絲毫不給國師臉面——偏偏這位國師大人,也是言辭鋒銳,極為高傲之人,是絕不會忍氣吞聲的。 果然,只聽光罩之中,無翳公子輕笑一聲,摺扇悠然而動,「這位便是左相慕吟風大人了?」 不待他回答,便又是輕笑一聲,舉止間說不出的揮灑風流,清貴無雙,「早就聽聞左相崖岸高峻。讓人心生敬畏,如今一見,卻是……」 他刻意拖長了聲調,嗓音柔和,卻更讓人背上直冒冷汗,「見面不如聞名。」 「些須浮名,虛妄而已。」 左相居然沒有動怒,眼角的笑意,卻是連輕蔑也欠奉,簡直就當這言辭攻擊不存在了,「國師既然食君之祿,便該分君之憂——宮裡鬧得沸反盈天,國師卻姍姍來遲,究竟是何故?」 他目光緊盯著玄金雙魚光罩,薛汶在一旁看了捏一把冷汗,真當心他下一句就冒出「扣發你三年薪俸」這種話來。 「哈哈哈哈……」 肆意清狂的笑聲,自光罩之中發出,無翳公子笑得樂不可支,好似聽見了什麼別致的笑話一般,「無能者自惹其禍——若是連這點危險都扛不住,那就趁早撤離天都,別再妄提什麼君臨天下了!」 這才真是真正的狠人……強到逆天級別了! 薛汶聽著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只覺得眼皮都驚得發顫,他掃視左右,只見眾人多有垂著頭,側著耳的,一副「風太大我聽不見」的神情。 昭元帝輕咳一聲,這才把眾人的注意力從唇槍舌劍,火藥味極濃的兩人身上移回。「國師既已駕臨,便替朕好好分憂吧……」 無翳公子又是一聲輕笑,不帶明顯惡意,卻仍似閒庭談笑,坐看花落星移一般悠然,「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何必多此一舉呢?」 左相聽到他推脫已是大怒,目光熠熠染上狂焰,卻聽無翳公子繼續道:「其實,這咒術出自西蠻巫師,本身便有極大的缺陷,根本不需我出手了。」 光罩中人形側過頭去,好似在目視薛汶示意,後者有些猶豫,但終究說出了口,「其實,不管施展任何術法術力,同樣的力量會反噬而回……」 他停了一停,繼續道:「我們中原的術者,都是多年修煉深有根基,咒力一出,便各有秘法防止反噬。比如說,紙符本身燒光,詛咒的木偶會裂成幾段等等……都無傷大礙,而蠻人粗鄙不文,思慮簡單,他們的咒術普通人也能使用,但一旦達成目的,便會對施術者有恐怖反噬。」他偷眼望了昭元帝,見他毫無反應,不禁舔了舔唇,一狠心說道:「比如說。這次施加詛咒之人,如果順利取下了萬歲的頭顱,術力便會反噬到他身上,讓他陷入生死絕境。」 說話之間,光罩之中有人低笑了一陣,隨即,一隻木制的頭顱被扔了出來,砰然落地聲清脆響亮,讓眾人嚇了一跳。 「這便是你們萬歲的頭。」 無翳公子的話,簡明了當,卻讓人心頭一震。 「把血滴上去。」 沒頭沒腦的一句,昭元帝卻首先反應過來,弄破指尖,讓血滴到了木偶頭顱之上。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雕成的,真是像了九成九。」 光罩之中,無翳公子小聲咕噥著,卻讓眾人聽得一清二楚,不禁眼角抽搐著掩住竊笑——這個偶頭粗糙醜陋,哪裡像皇帝了? 鮮血滴在偶頭之上,平平常常毫無異相,下一瞬,宮外喧鬧慘烈的叫聲卻逐漸平息下來。 「好了,皇帝既然『死』了,你們可以去捉拿施術者了。」 光罩之中,無翳公子打了個呵欠,輕描淡寫道:「那人控制了宮女們弑君,如今皇帝的頭都落地了,他的術力反彈,也該發作了。」 「這人究竟是誰?!」 左相厲聲問道,大有殺其九族的架勢。 「我哪知道啊?!」 無翳公子毫不客氣的反詰一句,「你們滿宮上下仔細搜索,凡是莫名其妙重傷的,瀕死的,起不來床的,都有可能是施術者。」 這種不負責任的答案,一時讓眾人徹底無語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行宮見月傷心色 「乍逢變亂,宮中傷者眾多,若說重傷不起的便是施術者,未免太過武斷。」 左相對此嗤之以鼻。 「哈哈哈哈……區區玩笑之言,你還當真了——想不到左相雖然嚴肅,卻也如三歲童蒙一般好騙呢!」 無翳公子大肆嘲笑之下,眾人互相使了個眼色,都不敢去看左相此時的臉色是何等可怕。 好在這位國師還知道適可而止,笑聲一停,便正色解釋道:「宮女的石化傀儡之症即刻便解,到那時,唯一還是石化之態的,便是受到力量反噬的施術者。」 無翳公子輕聲一笑,隨即光罩一閃,化為螢光點點,個中人形也逐漸模糊消失。 他突兀離去,只剩下眾人面面相覷,此時殿外人聲哭嚎漸漸平息下來,倒臥在地上的宮女石軀,也瞬間化為了肉體凡軀,尤有餘溫卻已是氣息斷絕。 薛汶食指一招,散落各處的白玉棋子頓時飛聚到他掌心,他一把放入錦囊之中,終於松了一口氣道:「有驚無險。」 此時昭元帝已扶起解除石化的丹離——不知怎的,她雖然恢復了細皮嫩肉,卻仍陷入悠深的昏厥之中,整個人好似失魂落魄一般。 「怎麼還不醒來?」 左相掃了她一眼,頗不耐煩的皺眉。 高閣之上的兩人,一時無語相對,梅選侍腰間的錦囊,卻在這一瞬發出慘白熒光來。 灼熱的痛感讓梅選侍心頭一凜,取出錦囊後,只見剩餘的白色粉末竟發出熒熒幽光,隨後一點一滴的,化為焦黑灰燼。 梅選侍心中驚疑,驀然抬頭凝視著遠處的亂景,嬌軀一顫—— 「難道是……石化之術,終於解開了?」 石傀儡之術,一旦任務達成,所有石化之術會盡數解開,一切恢復原狀。 遠處的宮闕中央,好似騷動與恐怖都在這一刻停止了,夜空中凝聚著死一般的不安氣氛。 「難道說……昭元帝已經死了?!」 梅選侍喃喃道,所有的血色都從蒼白面龐上褪去。 好似是心安後的鬆懈疲倦,又似萬念俱灰的死寂,她垂下了肩,緊緊的閉上了眼。 「他死了也好,終究是他手刃了我父親。」 昭元帝死了?! 姬悠悚然一驚,隨即望向幽黑夜空——夜風微涼,星辰寂寥,卻絲毫感受不到風雲雷變,龍氣轉移之象。 他這一死,身上的龍氣,難道被別人所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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