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喬傳 | 上頁 下頁
七五


  「正是。」

  「聽說伯符當初送你來見我,你卻自己跑到彭澤,還被劉勳打成重傷?」

  「是。」

  「有人說你跟著異姓家丁私自逃出家門兩個月之久。」

  這話說的真難聽。白毓咬咬牙,硬生生把幾乎脫口而出的反駁的話咽了回去。

  「是。」

  「還有人說,伯符是為了救你而追失了黃祖。」

  「是。」雖說那件事情純數偶然,可是找藉口也要看對象是誰。對於掌握大權的人來說,下面的人犯幾個錯不要緊,重要的是要有願意承擔一切後果的決心和勇氣。所以白毓覺得自己還是順著對方的意思回答比較好。

  吳國太哼了一聲,又問:「你覺得倩娘如何?」

  「勤勞賢惠,善良體貼。」

  「那我孫家要你何用?」下馬威來了。孫策在一邊並不幫忙說話。白毓可以感覺到吳國太如利刃般的目光,暗暗歎了口氣:出來混的,遲早是要還的。

  想到這裡,她坐正了,慢慢抬起頭,平視吳國太,目光如深潭般波瀾不興——她實際年齡不比吳氏小很多,再加上這些日子的磨練,氣勢上認真起來絕不會輸給她。

  「母親,這些過錯的確都是我犯下的。有些方面比起倩娘來,我的確自愧不如。可是作為一家之主母,一國之主妃,倩娘不如我。孫家若有王霸之志,單憑一個倩娘不足以安家固業。大喬學識有限,不足稱道,如今唯有盡力而為。」

  吳國太不自然地笑了:「倒是能言善辯。哼!主母之道。」卻不看白毓,轉而對孫策說道,「你這個媳婦,言語之中似乎沒把為娘放在眼裡啊。」

  不等孫策開口,白毓先把話題搶了過來:「母親誤會大喬了。漢制以仁孝治天下,母親乃是嫡親長輩,地位無人可以動搖。媳婦無論做什麼,都不過是為母親相公分憂解難而已,怎麼可能不把母親放在眼裡呢?」

  辦公室必殺之避其鋒芒,尋找對自己有利的切入點。

  面試之道之——我是一條能幹的忠狗。要我吧!要我吧!你不要我能要誰呢?

  吳國太不言不語地再次打量白毓,白毓又垂下了眼簾——總是與長輩上司對視是不禮貌的——手心裡因為緊張隱約滲出了汗珠兒,自己精心準備了好幾天的面試對話基本上已經用完了。如果還不放過她,今天這一趟就算徹底栽了。

  吳國太聲音算是放輕鬆了些,對孫策說:「言語倒是中規中矩,確實有點見識。難怪你舅舅在信中對她讚不絕口,跟我這裡替她說了好多好話。」原來吳景舅舅幫忙了,那就好辦了。白毓心裡稍微松了一口氣。

  「只不過——」吳國太的口氣又強硬了起來,「這孫家你呆不呆得住也不由我一人說了算。你先跟著伯符在府中四處轉轉,認認人。今天晚上我要舉行家宴給你和伯符接風。別忘了穿戴體面一些過來。」

  白毓下得堂來,終於松了一口氣。待得四下無人,連忙拉住孫策問:「怎麼樣?我被錄取了嗎?我是說,我可以留下來了嗎?還是不對。我的意思是,你母親她對我印象到底怎麼樣?」

  孫策拍拍白毓的頭,諱莫如深地說:「四個字,不告訴你。」

  因為之前太緊張,白毓怒不可遏地做了一件渴望了很久的事情。

  孫策為了回家見母親特意穿了一身嶄新的冕服,身上終於沒有那些討厭的冰冷且堅硬的甲胄護身。白毓在手臂上仔細挑選了一塊肌肉肥厚血管豐茂之地,把自己雪白的虎牙嵌了進去。

  口感真好!白毓舒服地唔嚕了一聲。

  「喲!這是誰家的小野貓啊?怎麼跑到大戶人家來撒野了?小心等會兒有人來攆了你出去。」聲音清脆嬌嫩,如黃鶯出穀,可是語氣聽起來來者不善。白毓放開了對孫策的糾纏,像那聲音處望去,放眼之處只見一片猩紅。來者是一個看不出年紀的年輕女子,一身深衣竟是純用大紅,金線緄邊;深衣的領子敞開,露出大片的月白色中衣;中衣的領子也微微敞開,露出粉紅水嫩的一點胸脯和修長的脖子。走起路來並不像普通漢家女子那樣有板有眼,而是一步三搖。本來就穿得不很嚴謹的厚重衣衫在這樣的搖晃之下,好像一棟隨時會垮掉的樓閣,讓人忍不住要追隨探究一下裡面那不知何時就會乍現的廬山真面目。

  一張白得異常的臉上大概是塗了厚厚的鉛粉,美豔的紅唇上更是不知塗了多少胭脂,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高聳的髮髻應該是花了不少時間才梳好的,此時卻鬆鬆散散的,還垂了幾縷下來,眼角微紅,仿佛剛剛午睡醒來。把漢朝的服飾穿出唐朝的雍容之態,說不出的一身嬌媚,道不盡的萬種風情。連白毓都看得呆了。

  整天與小喬小玉這種女孩子在一起的白毓哪裡會知道,這正是東漢末年被喻為「滅國之兆」之一的墜馬髻,是女人故意做出一副衣冠不整的媚態來向男人邀寵的手段,說起來也是那個時代社會風氣畸形,****之風盛起的一個標誌。

  紅衣女人走得近了,上下打量了白毓一眼,不置可否地輕蔑一笑,目光便只放在孫策身上。

  孫策見了這個打扮得好像日本藝妓的女人,居然有些拘束地放下了懷裡地白毓:「瑤姬。」白毓聽了忍不住咳嗽了起來——這算什麼名字?「么雞」?

  「瑤姬,來見過我的夫人喬氏。毓,這是瑤姬。」

  因為孫策的介紹實在是太詳細了,白毓根本沒有弄明白自己和瑤姬之間的關係。不過既然是一家人,好好相處總是沒有錯的。於是甜甜一笑,點了點頭:「喬氏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請瑤姬姐姐多多關照了。」

  白毓是這樣想的:看瑤姬的樣子一定比大喬年紀大,叫一聲姐姐既親熱又不會出錯。

  瑤姬根本沒搭理她。

  她雙手勾住了孫策的脖子,挺拔的胸膛順勢貼到了孫策的身上,雙肩一聳,衣襟便咧開一大片,露出了半個肩膀。大約是剛戲過澡,脂粉混合肌膚的香氣隨之翻湧出來,連站在旁邊的白毓都能聞到。

  「孫郎,奴家都大半年沒有見到你了,你竟然一見面就跟我提別人。你呀!有了我和倩娘還嫌不夠嗎?娶這種沒長開的小姑娘到家裡來做什麼。給囡囡和婉兒做伴兒嗎?對了,婉兒一直跟我說她想卿卿爹爹了。我們一起看她去好不好?」

  孫策比剛才被白毓咬的時候更加尷尬,他一邊把瑤姬從自己身上摘下來,一邊解釋說:「別鬧,我還沒帶毓去她自己的房間呢。等有空閒了再過去找你。」說完十分心虛地偷看了白毓一眼。

  白毓雙手抱胸,歪著嘴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一邊看笑話,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縫,露出了一股危險的氣息。比起孫策的那種欲蓋彌彰的手法,這位瑤姬夫人的表達能力顯然要高明得多,幾句話關鍵問題就全部交代清楚了。難怪秘書處裡只要妖豔的美女呢,人家素質就是好啊。如今白毓的眼神也只放在孫策身上,盯得孫策後背一陣陣的冒寒氣。

  「瑤姬夫人,伯符確實跟我還有些事情要交代,不過不會用很長時間的。不如夫人先回去,我保證伯符在半個時辰內出現在夫人的房中可好?」冤有頭,債有主。瑤姬的事情什麼時候都能解決,這筆帳還是要先跟孫策算清楚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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