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清遺夢終結篇 | 上頁 下頁
七八


  雨凝咬住了唇,歎了口氣道:「也不用急,說不準今晚上應侍衛就能查清楚了,唉……」

  應尚一襲黑衣,幽靈一般無聲無息地閃入鄭親王的靈堂,這是間極大的花廳,裡面的家什器具都撤了,鄭親王的靈柩靜靜地躺在前面,屋裡一層一層地掛滿了白布的幔帳,若有若無的風陰森森地掠過,將靈柩前的豆油燈吹得忽明忽暗。

  按滿族的規矩,子女和親人應該為死者守夜靈,但夜已極深,屋子裡只有簡郡王還跪在靈前,他手裡捏著一條扁擔,倒不是為了防身,也是滿族的老禮兒,由長子為死者指引來世的路。

  燈光昏暗,隱約可以瞧見簡郡王臉上極為複雜的神色,他口中念念有詞,不住地向鄭親王的靈柩磕頭。

  「簡郡王……」

  飄揚的幔帳中忽然響起冰一般冷酷的聲音,簡郡王全身一抖,手裡的扁擔落在地上,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卻是更為可怖。

  「別怕……是我。」

  應尚微笑著從帳子裡走出來。

  簡郡王松了一口氣,用袖子抹幹額上的汗珠,喘息道:「原來是你……」

  應尚微微一笑,走到靈柩前跪下磕了個頭,這才轉身對簡郡王道:「濟度大哥念的是什麼經文?超度枉死的魂靈嗎?」

  簡郡王臉唰地紅了,他全身發顫,勉強笑道:「說笑話嗎?我卻是聽不懂了。」

  「簡郡王何必做偽?」應尚淡淡道,」那日大哥是用一條淡青色腰帶把鄭親王勒死的吧……那條腰帶大哥可還留著?不如送于小弟做個紀念。」

  簡郡王聽了這話,就好象被雷劈中了身子,尖叫一聲,退後幾步瑟瑟發抖地瞧著他。

  「鄭親王說:『你怎麼敢?』大哥則說:『你告訴太后也就是送了我的命,我不敢也得敢了。』可對?」應尚唇邊帶著妖魅的微笑,一步步地逼近簡郡王。

  「你……你怎麼知道的,你……」簡郡王縮成一團,臉色蒼白像是身後的幔帳,他忽然一愣,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厲聲道:「別忘了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就算是被你瞧見了又如何?他若不死,我們的事兒就要見光。」

  應尚抿嘴一笑,雙腿一屈坐在蒲團上,搖頭道:「簡郡王的話我不明白……什麼一條船上的人?」

  簡郡王忽然明白過來,手指一點點攥緊,怒道:「難道……難道你……」

  應尚柔聲道:「當年我阿瑪肅親王被多爾袞害死的時候,鄭親王可是一語不發,而大哥你,還是一力附和。」

  「原來如此……」簡郡王冷笑道:「原來如此,是我瞎了眼瞧錯了人,原來你是來報仇的。」

  「不錯……」應尚取出條手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每個手指:「那些銀票只當是你家償我的,但還不夠……」

  「你好大的膽子……」簡郡王瞧出他眼裡的殺機,忙起身快步走向後堂,大聲喊道:「來人呀!」

  他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但他也明白自己不是應尚的對手,何況自己手中並無武器。

  「簡郡王慢走……」

  應尚似笑非笑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話音未落,簡郡王只覺得呼吸一滯,整個人淩空飛起,不偏不倚,正跌落在鄭親王的棺材上。

  「應……」

  他喉間咯咯做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只覺得眼前一片一片的黑雲疊重而來。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那個冰冷的聲音微含笑意,「只是讓你安安靜靜地度過餘生,再瞧著我,如何得到應有的一切。」

  第二日,宗人府上奏道:簡郡王因悲傷過度,突發急疾,神智模糊。

  順治下旨:厚葬鄭親王,封簡郡王濟度襲為新鄭親王。

  第三十一章 秋風起兮白雲飛 更吹落 星如雨

  天越來越短,轉眼間已經到了十月,像是沒有過度的,昨兒還是豔陽高照,今兒就瑟瑟寒風,滿樹的葉子一眨眼都枯了,被風卷著四處飄蕩。

  寶勒爾站在玉甯宮的花廳裡,手裡捏著塊餅吃得香甜,虹兒一扭身從臥房裡出來,手裡端著藥碗,見她興高采烈地跳起來,忙將手指在嘴邊一比,輕聲道:「好格格,你千萬別吵,我們主子才睡下了。」

  寶勒爾無趣地嘟起嘴,將手裡的點心往地上一扔,皺眉道:「雨凝姐姐這是怎麼了?每次來都說是剛睡著,去給太后請安的時候也讓我跟惠妃姐姐站著去。」

  虹兒回手將簾子掩好,輕聲道:「我的小祖宗,我們主子這次可是真睡著了,您就去惠妃那裡玩吧,好嗎?」

  她連勸帶哄的,終於把寶勒爾送了出去,門外早有寶勒爾宮裡的宮女在等著,寶勒爾極不情願,卻也無可奈何,巴巴地向屋裡又望瞭望,皺眉道:「若是雨凝姐姐好些了,你要提醒她接我過來玩呀。」

  「是,是……」虹兒忙笑著應承下來,瞧著她走遠了,這才回屋去,雨凝正半倚在被子上看書,見她進來含笑道:「回去了?」

  「嗯,」虹兒麻利地將桌上攤的筆墨擺齊來,歎口氣道:「真不知道主子在想什麼?這陣子怎麼就不肯理會寶格格呢?您沒瞧見她那小臉,皺得像是個桔子。」

  雨凝眼神一滯,翻了身轉向床裡,手裡翻動著書頁,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只聽到虹兒還在那裡嘟嘟囔囔著。

  唉……

  她長長地歎出口氣,半合上眼簾,眼前幻化出寶勒爾那嬌俏的小臉,清澈如水的眼睛,這樣可愛天真的女孩兒離死已經不遠了嗎?

  為什麼上天如此不公平,歷史倒底能不能改變?

  資料上那一個個墨字又鮮明地映在她的腦海中:悼妃:蒙古達爾漢親王之女,順治十二年卒,死後追封為悼妃。

  資料只是資料,一個個刻板的墨字,不身臨其境,沒有人能想到這一個個生活是如何地鮮活。

  鄭親王死後,雨凝才漸漸從順治那裡聽到了事情的真相,原來簡郡王意圖謀反,無意中被鄭親王發現,鄭親王梗直忠心,竟要將此事告于莊太后和順治,簡郡王無奈,竟親手勒死了自己的阿瑪。至於簡郡王是怎麼暴病的,為什麼會神智模糊,順治沒有明講,但雨凝心裡也隱隱猜得出來。

  但是……

  她不會忘記,那個月鄭親王本欲去木蘭圍場休養的,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自己讓順治命他在家中閉門不出,他根本就不會知道簡郡王的秘密,也就不可能被自己的兒子害死。

  就算是歷史真的不可改變,那他或許也只是死在圍獵的途中,馬瘋了或是別的什麼,那樣意外的死亡和被自己的親生兒子害死……如何比較。

  如果歷史真的不能夠改變,那麼寶勒爾……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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