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清遺夢終結篇 | 上頁 下頁
一七


  門簾一動,驚惶惶地跑進來個宮女,知書忙呵斥道:「成什麼樣子,小心驚了主子。」

  那宮女捂著鼻子,也不理知書,急急地走到希微身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什麼?」

  希微大驚,一按凳子站起身來,起得太急了,只覺得腹裡一疼,忙又收斂了呼吸,緩緩地坐下去,眼睛晶光四射地盯著那宮女,沉聲道:「你可聽清了……這可不是說著玩的……」

  那宮女哭喪著臉道:「奴婢哪有這膽子呀……雖然沒聽全,但這句話是聽真了的,奴婢大膽猜度著,那衣裳裡……准有點什麼不對的。」

  希微抓緊了扶手,花木梨上刻的花紋一點點印到手上,她冷笑道:「我說道怎麼這麼巧……我這兒有喜呢,她卻將二格格偏送到我這裡。我也是一時糊塗了,只當是要睡覺給枕頭,運氣轉過來了,卻原來是要借我的刀來殺人,再借人來殺我。」

  知書莫名奇妙地瞧著她,陪著笑道:「什麼事兒呀……主子千萬別動了胎氣,天塌下來也有奴婢們扛著呢。」

  希微冷哼道:「真被你說中了……去翻套我從前的衣裳出來,尋個因頭,就說精繡坊說還有個衣角沒弄好,把那套衣裳換出來。」

  知書應了去了,希微這才長長籲出一口氣,咬著唇思忖道:「那邊要動手了嗎?用董鄂來除掉我?難道,是蒙古用靜妃之事加壓?我如今鋒芒太露,該如何避嫌藏拙……董鄂呀董鄂,你竟是四面強敵環伺,我倒瞧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知書皺眉著回來了,將手裡的東西向桌子上一擱,輕聲道:「換是換回來了,奴婢方才一檢,那旗頭裡竟插著根長簪子,真是怪了……在精繡坊惠妃也戴了,卻是沒事。」

  希微接過那旗頭瞧了瞧,冷道:「著人把這旗頭清理乾淨,今天晚上……我來戴……」

  暮雲一點點像個碗似地合攏來,燈籠的火光在路上跳躍舞動著,都蜿蜒地聚向燈火通明的永壽宮,皇后烏尤坐在宮轎裡,從簾縫裡伸出只白玉般的手,笑著對轎裡的惠妃道:「看這天氣,入了春,怎麼又下雪了……」

  第七章 紅酥手 黃藤酒 醉能歸否?

  永壽宮的大廳裡明如白晝,手腕粗細的宴用蠟燭裡想是加了香料,柔和清淡的花香溢滿了每個角落,先到的嬪妃站在一起輕聲說笑,這個說:「你這件衣裳的顏色真好。」那人又嗔:「白用了那番邦進貢的香胰子,都被這花香壓住了。」

  惠妃心神不寧地站在幾個妃嬪中間,附合著笑笑,眼睛卻盯著宮門……董鄂這時應該是血流一地,康妃一定急著傳了太醫,正在發愁怎麼和太后稟告,沒准等一會兒,康妃就會面色蒼白地跑進來哭訴道:「二格格她……她……」

  「康妃娘娘到……」

  門外太監尖利的聲音讓惠妃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她急切地望向門外,想分辨出希微的表情是什麼。

  門簾被高高地打起,希微淡淡地笑著,穿了身橙色鑲銀邊的旗裝,臉上薄薄的撲了粉,襯出雙碧清的妙目,惠妃從她臉上看不出半絲異象,不由得詫異起來,她正要過去招呼一聲,眼神卻忽然滯住了,滯在希微發頂的那個旗頭上。

  「啊……」

  惠妃用盡全力才扼住自己的一聲尖叫,她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頭,心撲撲亂跳,臉色難看地讓皇后烏尤都起了疑心,悄悄走到她身邊輕聲道:「你這是怎麼了?」

  一切希微都瞧在了眼裡,她不動聲色地從身後拉出雨凝,笑微微地對雨凝道:「這身衣服還合體嗎?這桃粉色配你是再合適不過了。」

  惠妃見董鄂好端端地站在那裡,希微竟戴著那個旗頭,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眼神直直地盯著希微,就怕那簪子的機關忽然活動了,讓她血濺眼前。

  希微心裡冷冷地一笑,乾脆就伸手去按住額頭,低低地痛呼一聲,卻見惠妃臉如金紙,身子晃了幾晃,似乎就要倒了下去。

  「皇上駕到……」「皇太后駕到……」

  正在這時,門外的太監嘶著嗓子喊起來,妃嬪們忙按位階排了,黑壓壓地跪在地上。

  順治一進屋就急火火地四下尋找,但見跪了半屋子的人,都是漆黑的頭髮,哪認得出哪個是董鄂氏,就算有,也准在最後面躲著,他心思一動,含笑道:「都起來吧……今兒是家宴,不用這麼拘束,朕已經命酒醋房把去年中秋自釀的桂花酒拿上來,誰也不許耍賴,好好地敬皇太后幾杯。」

  他在找,莊太后也找,聽他這麼說便笑著和道:「既是家宴,就都不要拘束,左右沒有外人,喝多了也不怕……只康妃遇喜,她就免了,喝些玫瑰露杏仁茶就是了。」

  既提到了自己,希微不得不應聲謝了恩,莊太后借此拿眼睛一睃,見董鄂竟好端端地跪在希微旁邊,不由得呀了一聲,眼睛瞧惠妃望過去,惠妃跪在前面,委委屈屈地癟著嘴,要哭出來似的,塔娜忙扶了莊太后上座,趁著亂小聲道:「果然沒成事兒……好在以防萬一,奴婢帶了墜露散來。」

  莊太后眼睛瞧著別處,覺察不到的微微一點頭,又借著喝茶的功夫輕聲囑咐道:「瞧著點惠妃,別先自己漏出破綻來。」

  塔娜應聲瞧向惠妃,果然見她眼神發直,逕自盯著希微不放……

  她和莊太后都沒見那旗頭,不知道惠妃心七上八下地快要跳出來了,她死活也想不明白這旗頭怎麼會戴到希微頭上去的。但是話說回來了,如果希微瞧中了硬要戴,董鄂自然也不敢爭的,但這旗頭裡的簪子呢?是已經被發現了,希微故意戴給自己看的?還是機簧出了毛病,沒准希微點一頭,那簪子就……

  她正想得惶然,就見塔娜遠遠地向自己丟了個眼色,拿手指指內室,她忙定定心神,對身邊的皇后烏尤說道:「我進去篦頭髮。」

  希微見她和塔娜一前一後地進了內室,心裡不禁惴惴起來,她偷眼看莊太后,莊太后正和順治說些朝中的政事,臉上也沒什麼異色,但希微不相信這件事就結束了,她端起茶碗來,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悄悄地推遠了些。

  「二格格,在宮中住得還習慣嗎?」

  順治壓抑不住心裡的思慕,雖然故意裝出付心不在焉的樣子,但手裡的酒杯卻輕輕抖著。

  雨凝嫣然一笑,柔聲道:「托皇上和各位主子的福,奴婢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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