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清遺夢終結篇 | 上頁 下頁
一五


  第六章 銀篦擊節碎 苦恨欲之無窮

  莊太后收到雨凝貢上來的絡子,見顏色雖然別致些,卻遠沒有往日得到的那些個精巧,還是虹兒心思伶俐,在旁邊進言道:原來這絛子是三貝勒和格格的定情信物,三貝勒病故後,格格睹物思人,自然也就不夠精巧了。

  雨凝僥倖地過了這關,但她心裡明白這董鄂是個不世出的才女,琴棋書畫都是頗有造詣,自己書畫方面小時候倒學過些基本功,圍棋也略懂一二,但都是雞毛蒜皮的微末技倆,別說才女了……就前幾日偶爾瞧到虹兒寫的字,自己都汗顏了半天,人家是一筆極好的衛夫人簪花體。

  開始她還一徑安慰自己,那虹兒字寫得再好也只是個宮女,這滿貴後妃中恐怕連識文斷字的都少,何況是揮毫灑墨,剛想到這裡,偏又看到了希微審改皮庫的登記冊子,她手持著象牙杆子的羊毫細筆,竟是蠅頭大小的極端正的楷書,可以直接拿來當貼子臨的……

  董鄂呀董鄂,你可知道你的一世才名就要毀在我手裡了……雨凝心懸在半空中,就怕順治一時興起,來個慕你才名以文會友,待絛子的事一結,她乾脆就天天悶在房中,和希微要了本張旭的貼子臨了。

  虹兒見她龍飛鳳舞地有趣,忍不住盯著瞧了半晌,直呼:「字寫成這樣……除了寫字的,還有誰能看懂……」

  雨凝也不理她,自顧奮筆疾書,她本來就有些文墨功底,如此練下去,竟漸漸有些樣子,虹兒細細辨了,見她常寫的幾個字竟是「劍走偏鋒」。

  「格格要當個飛簷走壁的女俠客不成?」虹兒掩著嘴笑道。

  正說著話,就見門簾一動,知書閃身進來,手裡抱著個粉緞子的包裹,見攤了一桌的紙墨,便躬身笑道:「格格吉祥,格格好興致呀……」

  雨凝忙擱了筆,站起身笑吟吟地道:「知書姐姐快請坐……虹兒倒碗熱熱的奶茶來,這幾天我身子有些不適,怕傳給康妃娘娘,就沒怎麼走動了,娘娘可還好?」

  知書笑道:「托格格的福,康主子康健如常……這是主子讓奴婢送過來的衣裳,今兒是二月二,皇上在永壽宮擺了宴,也給格格下了貼子的。」

  雨凝心裡一動,沒來由地雙頰一熱,再抬眼瞧那包裹裡,整齊地疊著一身寶藍色的旗裝,並個青絨攢花旗頭,另還有個紅綢點鑽的錦盒,打開來,原來是對天青石的梅花形耳釘。

  知書把東西一樣樣擺到桌上,殷勤地道:「格格快試試大小,這旗頭是特趕出來的,您瞧這花兒鑲的有多好看……方才在精繡坊,說起來好笑,惠主子竟也瞧中了呢,非要拿去,最後還是拿出我們主子來才壓住了。」

  雨凝忙笑道:「康妃娘娘辛苦得什麼似的,還分出心來照顧我,我真是不知該怎麼謝才好了。」

  待送走了知書,雨凝快步走到桌前,見那旗裝的緞料柔軟細膩,顏色嬌豔,心裡喜歡得緊,忍不住拿在手裡細細地瞧著。

  虹兒見她把旗頭往發上比,臉色刷地變了,一個健步跳過去劈手搶了過來,雨凝不解地瞧著她,虹兒也不理她,只是自顧把那旗頭翻過來翻過去地瞧。

  雨凝見她神色極為凝重的樣子,心裡也有些怯怯地怕起來,她心念一轉,先過去關嚴了房門,把竹簾下了,這才走到虹兒身邊,見虹兒正拿手指在旗頭裡細細地摸索。

  「啊……」

  虹兒忽然一聲尖叫,像是被蛇咬到了一般甩手扔掉了那旗頭,雨凝就瞧見她指尖一個米粒大小的洞,血汩汩地往外流。

  「這是怎麼回事……」

  雨凝驚得也蒼白了臉,忙去翻出塊綾布,也顧不得能不能止住血,先重重疊疊地包上去。

  虹兒嘶嘶地倒吸著冷氣,指著窗邊個箱子道:「那裡有白藥,藍瓷的瓶子。」

  雨凝忙快步跑過去,從布匹衣料中翻出個小小的瓷瓶,打開蠟封,一股刺鼻但清涼的味道便散出來,虹兒無力地點點頭,雨凝忙往手心倒了一把,也不論多少,就往虹兒的傷口壓上去。

  傷口不算大,但似乎很深,血順著虹兒的手指往外淌,剛敷上的白藥立刻就被沖掉了,雨凝嚇得掉眼淚,忙又倒了把白藥敷上去,再拿自己的帕子裹緊來,初時還見透著帕子滲出淡褐色的血跡,漸漸才算止住了。

  雨凝扶著虹兒躺到床上,見她臉白的像紙,忙去倒了杯茶,先自己試試冷暖,才扶著虹兒就手喝了一口,虹兒睜開眼勉強笑笑,輕聲道:「我躺會兒……勞煩格格自己打扮,千萬別耽擱了時間。」

  雨凝見她有氣無力的樣子,又疼又氣,霍然起身咬著牙道:「我找她們去……」

  虹兒忙伸手拉住了她,氣喘吁吁地道:「我的好格格,你找誰去?」

  這句話卻把雨凝問住了,她咬著嘴唇,在房間裡走了幾步,冷眼見那旗頭還在地下扔著,便撿起來在陽光下細細瞧了,只見內角裡有一點銀光閃爍不定,像是根簪子的樣子,虹兒見她伸手去摸,忙喊道:「可不能碰……裡面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一碰就彈出來了。」

  雨凝呆呆地回身坐在床上,只是不說話,黯然地望著那攤錦秀華麗的衣裳,虹兒瞧著她,終於忍不住輕聲道:「格格,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您還是回鄂府裡去吧。」

  雨凝忽然轉身望著她,眼神明亮鋒利,輕聲道:「那天你不讓我走近那座宮院是什麼?那天你又不見了又是為什麼?」

  「主子……」虹兒愣住了,額頭不知道是心虛還是疼痛,密密地沁出汗珠來。

  「在宮裡想害一個人並不容易,至少他們沒辦法將這件事抹圓……除非……」

  雨凝苦苦一笑:「除非是太后暗許,後妃著力,康妃之所以要對付你,是因為你是慈甯宮派來的人吧?」

  「主子……」虹兒無話可說,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那天你是想救我的,所以讓我趕快離開那宮院,但後來你又突然消失了……是因為太后告訴過你,如果希微要對付我,你必須幫助而不是阻攔對嗎?」雨凝平靜地道,每個字都像是細密的針,讓虹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那天如果不是因為玻璃窗能反光,我就不可能瞧見門背後藏的知書,從而猜出這是一個圈套,是那玻璃救了我的命呢。」雨凝微微地笑著,那笑裡卻是一絲笑也沒有,而是失落,茫然,無奈。

  虹兒張嘴要說什麼,卻又忽然將手指在唇邊一豎,做個噤聲的手勢,她站起身來,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猛地拉動門柄,赫然見到個宮女正立在面前。

  「虹兒姑姑呀,」那宮女神色難堪,卻伶俐地占了先機,強露個微笑道:「康主子命奴婢過來瞧格格還差些什麼,奴婢這剛要敲門,卻巧姑姑正開了門……」

  虹兒冷冷地睨著她,忽然反手狠狠一帶,門板便撞上了那宮女的臉,疼得她哎喲哎喲地叫。

  「這旗頭應該不是康妃的意思……不然她怎麼也要避些嫌疑。」虹兒回頭對雨凝輕聲道。

  「那就只能是你的主子了……」雨凝淡淡一笑,挑起眉道:「慈甯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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