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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薄晶捂著嘴哈哈大笑,絲毫不明白這貞康二字後面的玄機,玄燁生母佟佳氏進宮後由佟妃改封為康妃,而順治不愛江山愛的美人董鄂妃,進宮後的封號為貞妃。

  按宮裡的規矩,後妃懷有身孕就要平心靜氣地安胎,因此希微有孕一事對其他眾妃來說也不全是壞事,她一旦要靜養胎氣,這後宮的大小事務就必得有人來管理,那個人是誰呢?

  但又是一個出乎意料的局面,希微竟不肯靜養,只說自己身體強健,無需過度靜養,竟是不肯讓權。莊太后的態度也十分地暖昧,既不說讓希微養胎,也不下旨讓他人代掌後宮,讓那群後妃們又多了私下閒聊的話題,悄悄地說太后定是怕希微所生的阿哥將來對皇后造成威脅,沒准就想讓她累得流產呢。

  薄晶卻暗暗心喜,無論如何這是個極好的機會,趁希微有孕,一來有機會攏回順治的心,二來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從希微手裡奪回後宮大權。

  而這一切的關鍵,則在於如何消除莊太后因麝香之事對自己懷有的疑心,薄晶盤算再三,不等出了月子就尋機會往娜木鐘的冷泉殿去了。

  「靜妃姐姐在嗎?」冷泉殿的宮門總是閉得緊緊的,院子又深,下死勁地拍著門環裡面才聽得到。

  「是。」秋月踏著及膝的深草忙不迭地開了門,見是薄晶,驚得話都說不利索了,「琳……琳主子,您不是,還不是在月子裡嗎?」

  娜木鐘披著件銀灰色的蒙古袍子從門裡懨懨地走出來,也驚的「咦」了一聲,忙道:「妹妹趕快進屋來,小心著了風。」

  薄晶扶著婷兒從草叢中細如羊腸的小徑走進去,拉著娜木鐘的手先是歡歡喜喜地叫了聲姐姐,再又很是感歎地道:「一進這院子裡就像回到了草原上,人往往就是這樣,在家鄉時看慣看熟的倒沒什麼,待離開了,才知道那一草一木都是好的。」

  這話故意說給娜木鐘聽的,果然就見娜木鐘神色一黯,勉強笑道:「風大,快進屋吧。」

  「在房裡足足待了一個月了,悶得很,想姐姐了。」薄晶坦然道明來意。

  「想我?」娜木鐘嘲諷地一笑,「妹妹不是和希妃情同姐妹,又與淑妃往來頻繁,如今淑妃失寵貶為寧嬪,可希妃卻是鮮花著錦,妹妹別是走錯了門吧。」

  「不錯……,」薄晶竟不否認,「但我心裡最親近的,只有姐姐一人。後宮三千佳麗,除了姐姐,還有哪個是真性情活著的?皇上是有眼無珠,看不出這後宮中,只有姐姐是對他真心的。」

  薄晶語出驚人,卻句句說進娜木鐘的心坎裡。

  「姐姐會嗔會怒,全因為極愛皇上,皇上卻看不清看不懂,只願意和那些奉迎的嬪妃相近,我也是為姐姐不平呀。」

  「行了,別說了。」娜木鐘只覺滿心的委屈被她這些話一引即發。

  是的……

  自失寵後這些話不知在自己心裡盤旋了多少遍,但卻無一人可傾訴的。

  第一顆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下來了……

  接著就是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

  美麗高傲的公主抱住了薄晶,在她肩頭痛苦地哭泣起來。

  「姐姐……」本來是居心叵測的故意拉攏,但那痛苦焦灼而又無望的哭聲,竟讓薄晶也紅了眼眶。

  「紅顏未老恩先斷……」

  妖異的聲音又在冷泉殿裡響起,不再只是幽怨和嗔恨,還藏著冷冷的嘲弄。

  薄晶本以為這只是自己的幻覺,但卻看到娜木鐘刷地蒼白了臉,手捂著胸口驚恐地望著屋頂,她急速喘氣的樣子像是心都要跳了出來。

  「你聽到了嗎?聽到有個女人在說話…………」娜木鐘顫抖著嘴唇問薄晶,她的額頭沁出了細細的汗珠,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了。

  秋月聞聲跑過來,緊緊把娜木鐘擁在懷裡輕輕拍著安慰著,扶她躺到床上。

  然後才對薄晶勉強笑笑,「主子最近身子不好,總說聽見些奇怪的聲音,您別見怪。」

  薄晶若有所思地盯著娜木鐘,那個聲音,那個熟悉的在自己宮裡唱歌的女子聲音,為什麼也會在娜木鐘這裡出現,而娜木鐘為什麼會如此恐懼?

  琦妃……雪泥……暴斃……娜木鐘……

  這之間應該有一根瞧不見的線相系。

  出了「月子」,薄晶就派芳草去內務府通知上牌子,芳草期期艾艾地磨蹭著,瞅個沒人的空湊過來小聲道:「傑爺那裡……」

  薄晶的臉微微一紅,立刻冷著臉道:「這些話是你該問該講的嗎?還不快去。」

  芳草不情不願地去了,薄晶咬著唇坐在窗前,狠狠地把那水晶珠子在指間揉搓著,像是想心裡的幾分愧疚連珠子都搓成了粉再吹散了,一絲痕跡也不留。

  傍晚果然有敬事房來宣旨傳侍寢,薄晶微笑著領了旨,別人還罷,芳草的神色就有些古古怪怪的,她趁著侍候薄晶沐浴,悄聲說道:「算來今晚是傑爺輪值。」

  薄晶像是聽不到似的,把自己更深地沉到了盆底,各花鮮花花瓣在水面中流動,玫瑰深紅,茉莉雪白,桂花金黃……

  「拿走……」薄晶忽然沉聲道。

  「主子,拿走什麼?」芳草不解其意。

  「把桂花拿走,以後我再也不想瞧見桂花。」薄晶咬緊了唇,冷冷地道。

  「是。」桂花被芳草婷兒一一撿出來扔掉了,但花香卻依依地戀著,在薄晶鼻端徘徊……

  越近乾清宮,薄晶的心跳得越快,她期望這條路長些、再長些,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傑書。

  「琳主子。」小祥子見她來了,笑嘻嘻地過來掀開橋簾。

  薄晶面無表情地伸出手,面無表情地走向乾清宮,面無表情地看向傑書。

  傑書一雙眼睛毫不顧忌地盯著薄晶,有痛苦、有迷惑、有不解、有傷心,直看得薄晶心虛地低下了頭。

  「主子身上可大好了,萬歲爺心疼著問呢,敬事房說是主子讓上的牌子,應該是大好了。」小祥子不知有意無意,忽然張口說道。

  「……」

  薄晶恨恨地瞪他一眼,若他不說,可能傑書還會以為自己是皇命難違吧,這個該死的小祥子。

  「傑書,你怎麼了。」已經走進門了,但外面悄聲的驚呼還是一句句傳入耳中。

  「想是不舒服,你先去喊替班的人來,再送他到太醫院去。」

  傑書……

  薄晶心裡一晃,只恨不得自己能跑出去瞧瞧他。

  「主子請退衣。」但已經有宮女過來俐落地為她脫去衣服了。

  事事不成事事敗……

  如果要贏……

  就犧牲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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